而在广成宫驻地,因为有基石之助,做起这事要更省力得多。并且涂尽已经观察了好一会儿,确定整条浚河的河床都在缓慢上浮,这才将宁小闲唤醒告知此事。
“地底的震动已经持续了半个时辰,照这趋势来看,浚河西南、东南段的河床浮起得更快。”涂尽正色道,“浚河是自西北往东南,流入广成宫地界。这两个地方离驻地边界最近,河床若是先浮起来,就会截断我们顺水逃出广成宫地界的退路。”
宁小闲皱起秀眉。她身体虽然不适,脑筋却转得很快,明白眼下局面于她极其不利。萧寄云必然是得了阴九幽分身的提醒,知道神魔狱虽然妙用无穷,却有一点:它不能自主移动。所以宁小闲从浚河河中钻进神魔狱的话,再出来也是在浚河之中。
也就是说,只要将河堵上,她就出不来了——别忘了她在广成宫地界内是施展不出土遁之术的,除非徒手挖开深达数十丈的泥土。
填平一条如同浚河这样水量丰沛的大河,若在华夏古代要办到这件事,需征用民夫数十万,耗时多年,投入海量的人力物力时间。不过在南赡部洲显然不需要这么麻烦,广成宫干脆就用移山填海之力将浚河整条填起,前后耗时绝不会超过大半天。
这个时候,河底的板块已经开始往上拱起,在隆隆作响的同时,又有大量气泡从板块的裂隙当中冒出来,一串串浮往水面上。
总地来说,浚河河水就像一锅被煮开了的水,底下暗流汹涌,气泡密若连珠。
她一时也没了主意:“如何是好?”
涂尽道:“我建议将此事告知神君,请他前来接您回去。”
在长天的估算中,此时她还应是在神魔狱中沉睡未醒,因此也关闭魔眼去忙军务。若想呼唤他,只需启动魔眼即可。
她完好的左手在魔眼上轻轻摩挲,一时拿不定主意。广成宫众仙人神念扫视浚河,连一头苍蝇都不会放过。长天能够在己身不被发现的情况下,将她带出去么?若是被发现了……
她以手抚额,觉出了智穷。
这时木屋外门突然被轻轻叩响,殷承安的声音传了进来:“宁营主,我有一法。”
他与宁小闲关系并不亲密,又知道她伤重无法起身,因此只立在门外避嫌。
这种关键时刻,但凡有个点子来启发一下她的灵感也好。宁小闲眼睛一亮:“殷长老有甚好法子?”
“这办法简单得很,声东击西。”殷承安语速极快。他不是个说话伶俐之人,想来这套想法已经在他脑中反复盘算过了,“一会儿我先出去,引开追兵,你们趁机往反方向逃走就是。”
宁小闲微微一愕:“若想引开追兵,我放两个木偶替身出去即可,何须殷长老冒这么大风险?”
“那自然不同。”殷承安指了指自己脑袋,“我再愚笨,终究也不是榆木脑袋,怎样也比你那两个木偶替身懂得随机应变。我能多拖得一刻,你们就能多逃出去一段距离。”
涂尽接口道:“此计甚妙。”
宁小闲摇了摇头:“那殷长老后面如何脱身?”心里却知道,他这是要以己为饵了。哪怕修为精深,在众仙环伺的情况下,恐怕也休想走得脱了。
殷承安居然还笑了笑:“勿念。你们若能带着虎啸峰的宝藏逃出驻地,我就不辱使命。”他阅历丰厚,早知道这一次接受的是自杀式任务,进了广成宫地界之后,多半是有来而无回了。结果眼前这个小姑娘居然将整个秘境的宝物都盗了出来,那么他的任务就变了,变为掩护她安然逃走,这样胜利的天秤,依然会倾向联军这一侧。
宁小闲也知道,这是目前最好的办法,并且行动要快,因为浚河一旦被填起,他们就只能像瓮中鳖一样被捉起来。此刻已不是感怀的时候,所以她只能诚挚地说了一声:“多谢。”就算是同意了他的方案。
涂尽却转了转眼珠子道:“既是如此,我们不妨给广成宫再加一把火?”随后低低说了几句。
殷承安明知自己即将抛身作饵,却无半点负担,反而拊掌笑道:“此计大妙,就依此行事吧。宁营主,你的爆破蛊和震山蛊可还有剩余?”
从来慷慨就义易,从容赴死难。宁小闲也佩服他到了此刻还能谈话自若,从怀中取了两蛊给他道:“我若能回去,必将殷长老此举告知白掌门。”
“我的生死无足轻重,只望朝云宗的付出都是值得的。”殷承安深深看了她一眼,“但愿隐流和奉天府能够信守诺言。”
以他长老身份,自然得知白擎和宁小闲当初约定出兵的内容。
宁小闲一凛,肃容道:“我会一力促成此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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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本平静的浚河,正经历着自诞生以来的第一次剧变。
宁小闲从魔眼中看到的景象,是水底板块隆起,气泡浮起、暗流汹涌。而在岸上观看浚河此刻的表现,却要刺激得多。
首先,河面沸腾翻滚,像一锅煮开了的水,大量气泡浮上来,无数漩涡出现又消失。此时又是盛夏时节,恰在汛期之内,原本水位就是高涨,现在河底又向上隆起,就好比大杯子里的水被倒进了小杯子当中去,容量小了,当然就会有水溢出来。所以浚河几乎全线决堤,山洪从河道当中涌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