杏儿觉得自己做了一个很长的梦,她梦见自己又回到了三年前,那个冬日漆黑的夜晚,有一双手,猛地推了她一把。
杏儿原本就坐在窗台上,因为喝了酒,脑袋有点发木,连带着眼睛也有点迷离,她打开窗户,想吹吹风,好让自己昏昏的大脑,能够清醒清醒。
可是,她忽然感到背后有脚步声,慢慢朝自己靠近,房间里没有开灯,虽然没有看到来人,但是,杏儿还是感觉到,有个黑影慢慢朝自己欺了过来。
杏儿用手拍了拍混沌的脑袋,才动作迟缓地回过头去,可是,她还没看清楚那个人的脸,对方就伸出手来,用力推了自己一把,那双手的力气很大,杏儿根本没有防备,连本能的反应都没有来得及做出,整个身子就像断线的风筝一样,飘飘忽忽地从窗台上坠了下去。
杏儿第一次尝试到了飘飘欲飞的感觉,可原来这感觉非但一点不美,还这么恐怖吓人,以至于一瞬间,她被酒精麻痹的大脑,一下子就彻底地清醒了过来。
因为身子在急速下坠,耳边能听到呼呼的风声,杏儿惊恐地睁大了眼睛,却看到四周一团漆黑,天上有一轮又大又圆的明月,正离自己越来越远,身下那条湍急的河流,在离自己越来越近,那条河很深,一直流到很远的山下。
如果从这儿掉下去,生存的几率几乎为零。
杏儿感觉到了死亡的逼近,她本能地伸出手,想抓着什么东西,可是,除了有冷冽的风,从她张开指缝间穿过,别的什么也没有抓到。
那条河越来越近,杏儿几乎能看到,河岸边的那些石头,正狰狞地四散在河岸边,如果自己砸倒那些石头上,肯定会粉身碎骨的,但如果砸倒水水里,也许还有一线生的机会。
求生的本能,让杏儿刻意地将身子使劲儿往河流的那一边用力偏离了一下,其实,因为没有可以借助的力量,她也许根本就没有偏离原来的位置,但就在她的身子在急速下坠的过程中,她忽然感到手碰到了什么东西,杏儿几乎想都没想,就本能地死死地抓住了那个东西。
那个东西上面好像有刺,刺得杏儿的手上立即鲜血淋淋,但求生的本能让她还是不愿意撒手,她急坠的速度一下子减慢了,然后,便停止了下坠,整个身子被吊在了半空中。
杏儿死死地揪着那个东西,大口大口地喘着气,她睁开惊恐的眼睛,发现被自己抓住的,是一根细细的树枝。
那棵树大概是长在山坡上的一棵歪脖子树,因为它的枝丫伸向了半空中,所以才会被杏儿侥幸抓住。
杏儿的身子吊在了那棵枝丫上,她刚想松口气,可是,耳边却忽然传来一声清脆的断裂声,杏儿的心一下子缩紧了。
一根脆弱的树枝,怎么能够承受得住一个人身体的重量呢?几乎就在那根树枝断裂的同时,杏儿的身体就再度开始下坠。
杏儿开始发慌,慌忙伸出手,企图再抓着什么东西,可她的手心里除了冷冽的空气,却是什么也没抓到。
耳边呼呼的风声越来越大,身体下坠的速度越来越快,隐隐听到吴伯家的大黄狗,发出一声声凄洌的叫声,听得杏儿心里一颤,难道大黄也预感到,自己马上就要死去了吗?
风越来越大,而且很冷,吹在脸上,像刀子在刮,可是,杏儿却丝毫感觉不到那种风吹的疼痛,她心里有的只是对死亡的恐惧。
从那个窗口到这山坡的下面,少说也有几十米高,杏儿不知道,自己坠下去,会不会摔得粉身碎骨。她的心里除了恐惧以外,更多的却是难受,因为,她还只有二十岁,却就要和这个世界告别,她还有很多事都没来得及做,还有很多话也没来得及和哥哥讲,难道就这样和他永远分开吗?她心里真的有很多不甘。
杏儿心里越发觉得难受,求生的本能让她开始大声呼喊:“救——”
可是,她刚一张嘴,那呼呼的风就全都灌进了她的嘴里,她一个字都没发出来,只在喉咙深处发出呜呜的声音。
随着地面的越来越近,杏儿下坠的速度也越来越快,杏儿知道,自己肯定必死无疑了,不管她对这个世界有多么的留恋,也不管她有多舍不得她的哥哥,一切都已经远去了,等待她的只能是可怕的死亡。
想到自己马上就要摔得粉身碎骨,杏儿恐惧地闭上了眼睛,无助地等待着那个痛苦时刻的来临。
虽然她闭着眼睛,但鼻端忽然闻到一股潮湿的气息,然后,她都还没来得及睁开眼睛,她的身体就重重地砸到了一片水面上。
一声沉闷的响声之后,河面上溅起一阵巨大的浪花,杏儿感觉到自己的五脏六腑都剧烈地抽痛了一下,浑身的骨头就像散了一样,一种无法言说的剧烈疼痛,瞬间席卷了她,有冰凉的河水瞬间浸湿了她的全身。
现在这个季节是深冬,河水可是刺骨的冷,杏儿其实会游泳,但是,从那么高的地方摔下来,她的身体受了伤,根本使不上劲儿,而且,即便她的身体没有受伤,那冰冷刺骨的河水,也会把她的四肢冻僵。
杏儿知道,自己肯定凶多吉少,她被呛了好几口水,因为无法挣扎,她的身子已经开始慢慢下沉,冰凉的水慢慢地漫过了她的下巴,她的鼻子,然后,她的整个脑袋都沉入了水中。
……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杏儿终于从沉睡中,清醒了过来,她微微睁开眼睛,看到周围一片漆黑,她心里莫名的慌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