钱云来时带的那些珍贵药草在此刻派上了用场,这一次随行来的下人里有几个略懂岐黄之术,加上又是自己身边值得信赖的人,所以煎药这种事倒不用她放心。而且准备这些东西的营帐离这里并不远,即便有什么事也能及时沟通,倒不如生出那些别的吓人的事来。
却说姚琳琅在钱云这里受了奚落,连带着自己带来的太医都被她请来的一个江湖术士给堵的哑口无言,朱照对她的疏离,好几次不体面的训斥,让这种愤怒在她的心里萦绕不去,甚至越发壮大起来,都在今天见到这个女人的时候全部爆发。不过是个身份低下的人,凭什么摆出一副天下唯我独尊的气势来?若不是她的父辈们打下这个江山,不过一个做点小买卖的人如何能安稳生财?当真是气焰嚣张,忘了本了。
两个都是容貌出挑,气势压人的女子,在沉默的营帐中对峙让人觉得连身边流动的空气里都充满了肃穆和紧张,还有一种争锋相对的感觉。那钱云虽说是晋州小地方来的,却是一身的灼傲之气,半点都没被比下去,既耀眼又让人觉得分外迷人妖娆。
“别得意的太早,但凡六哥有半点不对,我告诉你,你们一个个就是长十个脑袋都不够赔的。”
两人之间沉默许久后才响起姚琳琅这一声满含愤恨戾气的话,让人不敢相信一个看似柔弱的大家小姐,身份尊贵无比,没想到会说出这样让人觉得心寒的话,真是人不可貌相。
钱云低笑一声,将垂落在眼前的发丝拂到耳后,眼睛微微眯起,嘴角微抿,那样子淡然的像是再谈一件最为寻常不过的事,她的声音清雅悠然:“他是我钱云的相公,不管外人的眼中我们身份悬殊多大,说我们有多不相配,我却把他当做我这辈子唯一的依靠。他对我三分真心,我便拿命相待,即便他有个三长两短我钱云决不会苟且偷生。姚小姐的心思我一直明白,只是这世间之事可尽如你的意,唯独情不可。小姐身份尊贵又何须委屈自己做这般不讨人喜又惹人生厌的事呢?”
姚琳琅被她说的面红耳赤,甩了绣摆往出走,在快到门口的时候冷笑一声道:“你以为你说这种话我就会放弃?钱云,若真论起身份来,我只要轻轻一动就能扭断你的脖子,可我不会。我跟在六哥身边这么多年,我懂他,我知道他想要什么,而我也能帮他。你呢?光靠那些金银玉石?不要太天真,这世上只要拿到权利,很快就能让你一无所有。钱云,早晚有一天你会失去别人对你的庇护,到时候可别怪我没提醒你,我向来对顶撞我的无理之人不讲情面,对付她的法子也有许多,你若是想试试,大可继续这么嚣张。”
钱云连脸上的一点笑都抹去,在外人看来她去得罪大将军家的千金小姐,而且还是皇帝皇后贵妃眼中的玉人儿纯粹是找死,可是她就是要以居高临下的样子回望着这个女人,哪怕将来姚琳琅真的成了皇后,她也不怕,因为不管什么时候她都没有错,担心自己的相公被人抢走做错了吗?担心自己的儿子突然哪天没了父亲有错吗?在这段也许太平美满不了多久的生活里,她不求别的,只想能有足够的时间好好对待这个男人。
她突然觉得有些好笑,当初的自己信誓旦旦的想要远离他,而现在却明白过来,就在她发现亏欠这个男人良多的时候就知道她已经没有办法离开了,没有资格也没有当初那般孤注一掷的勇气了,更多的是牵挂和爱怜。
她只求这个男人能够活得好,哪怕他们的缘分,这一次是他先叫停她也甘愿承受,他对自己的万般柔情和最后的落叶之恩让她觉得自己这一辈子都还不起他。
“只要他需要我一天我就哪里也不会去,即便没有如姚小姐那般权势又如何?你仰仗的不过是令尊的威名,如果单单你一个人,又算得了什么?没有令尊的庇护,你看天下人有多少人能恭恭敬敬地称道你一声姚小姐?我与你不同,我哪怕站在最低的位置,我手里所捏着的都是我自己打拼来的,我知道怎么活下去,姚小姐习惯了站在高处吆喝指示人,至于其他又懂多少呢?”
钱云的话很不客气,声音中又透着严厉和讽刺,让姚琳琅大为光火,这是第一次,她被除了朱照以外的人明朝暗讽没什么本事只懂如何仗势欺人。她才不是这样的,她有自己的办法,就算什么都没有,她可以把自己送上去,她可以逼迫自己的父亲,只要这个男人肯多看她一眼,能够让她待在他的身边就好。
那次再度被他撵回京城后,她便闭门不出了,对于别家小姐送来的帖子全部谢绝,只坐在自己的房间,正对着开了的窗户望着外面的风景发呆。她不知道自己在渴求什么,更是在期盼什么,她知道自己不孝,让本就为难的父亲因为自己而变得难过起来,这都是她的错,可是她完全没有办法克制自己对朱照的那种非他不可的爱,直到那天晚上她才发现了自己像什么。
在灼烫火光中,明知道自己要死还要冲上去的飞蛾,只为了自己对光的渴望和追求,那么她何尝也不是这样?朱照从她小的时候就驻扎在心里,一直到情窦初开的认定及到现在的非他不可。
其实父亲不是没有劝过她,如果六皇子不愿意就放弃吧,可是她怎么能放弃?她觉得他是天下间最耀眼的男人,他比所有的皇子都适合当皇帝,既然他在渴望这个位置,那么是不是只要自己帮他坐上去,他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