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是最好的能将人改变的良药,不管当初多么意志坚定的人,在漫长的奔波行走中从一开始的闹腾变作了平静温婉的人,就像从高山上奔流下来的水流汇入了平静深邃的湖水中,能看到的也不过是那一抹淡淡的涟漪,如果没有大的震动将湖底的泥沙搅拌起来那些尘封在地底下的东西就不会暴露在众人眼中。
只是就算在怎么掩藏最后还是暴露出来,客栈里面的小二看着天南海北来往不断的行客,早练就了一双火眼金睛,每个人的形色他都看得透彻,只是这次住店的几位看着就非富即贵的人实在是有意思的紧,前头那个女子好似心里憋着极大的火气,上楼的时候什么也不说,而身后的男人却是一脸紧张追在身后问她有没有什么想吃的,这处有些好玩的他让人给找来,那小心翼翼地口气活像是个奴才一样。而那个女子虽说是涨的好看些,但是并不见得有什么别的长处,如今看来只能说是这个女子好命,能得这样精贵的人掏心掏肺的对待。
这世间的女子没有几个能有什么好下场的,一天到晚不是围着家里的锅台转,要不就是再外面受着委屈到大户人家做些活来贴补家用,饶是如此还得要挨家中男人的打骂,这一辈活的可真的是赖还债的,压根没什么盼头。
所以这女子能得人好心相待还摆着脸色,当真是身在福中不知福了,心里一阵鄙夷,趁着男人不再的时候,他进去送茶水见她看着窗子上摆放的花瓶发呆,忍不住开口劝慰道:“你这姑娘拿什么架子呢?有这个这么真心待你的人你还有什么不知足?你知道不知道这世间有多少人渴望着有你这样的福气,整条街上挨打骂的女人家多了去了,你就当我是白操心说瞎话,也别和我计较,是我多嘴说些有的没的,您忙着,我这就退下去了。”
绘娘听到小二转身走出去关门的时候才回过神来,眼睛定定地看着门上,心里的朦胧之雾突然散开来,她怎么能忘了呢?当初确实是这样,她的娘过着就是猪狗不如的日子,在临故去的时候告诫她能远离就远离把,不要被这个家中的男人像是东西一样卖出去,所以她跑到云南甘愿给人当奴才只想求一个平安幸福的日子,只是没想到会遇到这一辈子里唯一放不下的孽缘。
老王爷本来与朱照商量着想在这里多待两天,听说这里的菩萨灵验的很,绘娘以前很信这个总想着多拜拜菩萨能给自己带来好运,以前难得的几次同行,她仗着自己的宠爱总要去拜一拜的。
钱云倒是无所谓,牵挂的人就在眼前,哪怕是刀山火海都甘愿陪伴着他一同去,朱照想了想还是摇头拒绝了,倒不是他不乐意答应皇叔的这个请求,而是除了那个传旨公公之外不知道二哥是从哪里而来,做什么去的,现在也同他们相伴着一同回京,话里话外都是带着匆匆忙忙的催促。
朱照虽然此后与他是敌对的阵营,但是目前没有扯开,所以两人的兄弟情分犹在。这些话还是听得的,并没有什么不妥当。
老王爷有些失望,但是也明白这个世上唯有皇命不可违,就算心里有再多的话再圣旨面前必须得服从,不然皇上要你何时何地死都是连个停顿都没有的。而且在他看来刀剑还是要用在正经的事情上,暂时不能因为这些风花雪月而误了时机。
从外面回来见绘娘盯着门口发呆,再看到他推门进来的刹那,眼底闪过一抹不自然,尴尬地将视线转移开来,微微的咳嗽一声,泄露了此时的情绪,着对他来说已经很是难得了,足以让他跟着高兴。两人这么久虽未做什么过分的事情,却也是同吃同眠,关系极为亲昵,现在即便不说两人之间有什么,明眼人一看就知道其中的缘故了。
“方才在想什么?有什么不痛快的就和我说,我让人去备着,你也能舒坦些。”他的声音很温柔,像是一股轻揉的水流跌进她的心田里,让她的心在这种攻势下不得不变得温和平静下来。这是她第一次回应他:“并没有,只是想起自己小时候的事情了。”
老王爷脸上的欣喜更胜了几分,坐在她身旁将她拥抱在自己的怀里,笑着问道:“你小时候的事情……那个时候过得不好吗?”
绘娘淡笑着摇摇头:“很不好,那个时候我时常看着我娘被我爹打骂,女人家活成那个样子着实是可悲了些。方才那个进来的小二一句话点醒了我,说现在的女人家过的难,没有人能像我这样有福气,我倒是真的生在福中不知福了。你这么高待我,连这个外人都看不过去了,你委屈的他都看不下去了。”
老王爷意外地大笑起来:“你能对我有这般好脸色,没想到是那个小二的功劳,不管怎么说这也是帮了我的大忙,我倒是要好好的赏的。爷今儿高兴,给他的赏赐必不能少了。”
绘娘脸上的笑依旧很淡,不过抿了抿嘴,外面的天色已经瞧着很晚了,她站起身离开他的身边打算去睡觉。
老王爷的心又是一阵挫败,强颜欢笑道:“听说这里的菩萨很灵验,我本来想带你一块去拜拜的,你向来信这个,可惜行程太急了,等从京城回来我们好好的去拜一拜。”
绘娘忍不住勾起嘴角,当初想要去拜一拜,不过是因为怀着自己的小心思,想要和他在一起,以为老天会听到她的声音能够保佑她一番,所以不管不顾地拜了那么久,谁知道最后的结果却是那么的难以让人接受。现在却是没这个心思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