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子里烛火透过红色灯罩散发出柔和的光亮,铜雀站在绣着傲雪红梅的屏风前愣神,听到红珊瑚珠帘子发出碰撞声响赶忙抬头迎上去。
“小姐回来了。”说完将温着的奶羹端过来,接过她身上的披风放置在凳子上。
自那天后,铜雀收敛了自己的性子,乖乖顺顺的不多言,仔细着办事,让钱云甚为欣慰。虽说私下里还会和晴雨有口舌之争,却也是背地里闹腾,终没闹到她跟前来,她也乐得装看不见。
“老太太那里东西送过去了?”钱云端坐在圆桌旁,用银勺挖着奶羹小口小口的往进送。
“送过去了,老太太直夸您孝顺,宝珍楼的月饼是有价无市的东西,一年也就做两只手数得出来的份数,头次尝果真是担得起这个名号的。老太太还说了,明儿要您早点去,也能多陪陪她说说话儿。”
钱云垂下眼,抿嘴应了一声,她也不过是帮了宝珍楼夫人的忙,本来忘到脑后了,哪知今年人家还记着给自己送了月饼来。人家既然愿意和自己交好,她也没必要端着,横竖是桩好事,路子宽了事也好办。她倒是从于宁那里听过,这秦娴夫人可是贵人圈里的香饽饽,稀罕得紧呢。也是,这晋州城谁不知道她家的点心吃食最是精致,便是有再多的钱也要老人家乐不乐意卖给你,以至于大户家用来的招待客人用的点心是否出自宝珍楼也是个添面子的。
用完奶羹她径直去了净室沐浴,躺在床上却是辗转反侧的睡不着,中秋一过,离邓远才和自己斩断关系的时候也不远了。
这桩赌事还是六皇子挑的头,不过是不受宠的看不惯受宠的人罢了,总想着刁难邓远才一回,哪知却正好遂了邓远才的意。与活过一世的钱云来说,六皇子也不过是个心高气傲的少年郎,表面端着沉稳,心里该是有诸多不甘,自己加起来这般大的年岁却想巴着人家,只觉得一张老脸羞臊得很。转念一想她想亲近他也是存着私心的,至于情字上,她已经尝过了撕心裂肺的苦楚,已然成了惊弓的鸟儿,既然没那个本事把控倒不如不去碰。
恍恍惚惚也不知道是什么时候才犯了困,迷迷糊糊地睡了过去,只记得外面的光铺满了整个屋子,朦朦胧胧,美得平淡又让人舒服。
却说朱照一脚才踏进罗府,恒晟在他身后说道:“来的是姚大将军府上的……大人知晓殿下向来不待见姚小姐,怕您躲了出去,这才叮嘱奴才不许和主子说实话。”
朱照脊背挺得笔直,低笑一声:“外祖父这又是何必呢?”
厅堂里灯火通明,老人家已经熬不住时不时的打盹儿,见他从外面进来,站起身道:“难为姚小姐还记挂着你这个玩伴,你们好好聊着,我这把老骨头乏了,先回去歇着了。”
朱照在主座坐了,声音凉薄,清冷的脸上没有半点得见故友的喜悦:“你来做什么?”
姚琳琅知道他瞧见自己就想到了京城的那桩事,心上一紧,强作出轻松笑脸:“中秋了,我在家中无事便来看看你,顺便在这里玩上两天才回。六哥,你别恼,皇上心里还是记挂你的,前些日子还说要让你回京去过节,后来顾着别的便没开这个口。听说今儿遇着了黑衣人,想来不知是宫里的哪位怕你回去,这才动了杀机。”
朱照待奉茶的丫头退下去才端起茶盏喝了口,悠悠道:“放着京城里的好日子不过,上这里来吹什么冷风?你爹向来不喜你与我往来,你又何必惹他不痛快。”
姚琳琅最不喜欢他说这样的话,总是想着法子与她撇清关系,顿时不快道:“谁不知道我心中只惦记着你?落魄了又如何?我从未轻视过你,你先在这里待个一年半载,待皇上气消了,我让我爹为你求情去,好端端的皇子做什么要埋汰在这种地方。”
朱照并不领情,登时拍着桌子撵人:“你不来缠我便是谢天谢地,我不需你帮我说话,今儿留宿一宿,明天便回吧。”
姚琳琅登时红了眼眶,她从京城跑来这个风沙重的地方苦巴巴地为了什么?他在宫里就不待见她,那时只以为是怕被人说他攀着权臣好在登极的路上多份力量,她才强忍着避开,谁知道现在他还是这样子。
“你为什么赶我走?你应当知晓我对你的心意,难道是因为皇后娘娘说的玩笑话?除了我喜欢的,便是那人身份如何尊贵我也不会嫁,你且信我罢。”
朱照看着她娇好的容颜上带着因为赶路的风尘仆仆,无奈地叹口气:“我对你从未生过半分旁的心思,你这般执着对你不好与我也没什么好处。你也看到了,我如今是个落魄皇子,没有权势没有倚仗,何苦再我身上浪费了大好年华?你我从小一起长大,我将你当做妹妹,你听话不要胡闹了。”
姚琳琅从没有想到朱照难得好好与她说话却说得是断来往的话,他将自己的狼狈展在她面前无非是想让她就此断了念想,若是能成,她也不会千里迢迢跑来这里陪着他过中秋。这人以往便是个冷情的,如今越发冷硬,生生的冰伤了她的心。
朱照着实无奈,琳琅抬起袖子掩唇狠哭,两行泪像决堤一般收不住,她打小就生得好看又聪明伶俐,很得各宫主子的喜爱,加上她父亲是为朝廷立下汗马功劳的重臣,手握兵权,是皇上面前的宠臣。单凭这点就连皇后娘娘都想将她收做儿媳,却不想这丫头是个固执不省心的。
“不要哭了,明天我带你去宝珍楼买月饼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