邓远才想不通为何平日里与他交好的人能那般坚定地说出诬蔑他的话,他将自己锁在书房里哪也不去的时候,六皇子身边的恒晟给他送了份礼来,只说是赔礼。他又不是脑子混沌的人,稍稍一想便明白过来,什么富贵人,使出的手段照样龌龊不堪,不过是拿捏着他们的身份罢了。蓄意诽谤抹黑皇子,可大可小的罪过,他和父亲都承受不起,再加上二皇子极可能是皇位的继承人,他们更是得罪不起。
恒晟离开后,他站在那里不可抑制地大笑,这个苦头他吃得可不小,他从不知道打落牙齿往里吞是什么感觉,如今却是明白了。
恒晟回府交差,主子正在书房里举笔写信,听到声音抬起头,很快又低下头,闲闲地问:“事情可是办妥了?”
“办妥了,只是主子的名声怕是不好听,真成了纨绔仗势欺人的,万一传到皇宫里……”
朱照嘴角上扬,收起笔,待纸上的字迹干了才叠起来,笑道:“怕什么?横竖有二哥在那里挡着,我只要做个没野心的皇子就好,宫里的人放松,我才能得以喘息。一时的名声算什么……当初不也搏得个聪颖懂事?后来又怎么了?照样爹不喜娘不疼的,习惯了倒也好。这一次能摸准二哥的心思已经是大好事,让厨子去备些好吃食,今儿我得去和二哥道声谢去。”
黄昏的光散得极快,天幕遮掩下来,皎月挂在天上向世人展露自己的绝代风华,虽说是值得赏的好景致,怎奈夜凉让人待不下去,只得用一室烛火取代,菜肴散发出热气与香味,酒香穿梭在其中,朱祥好笑地看着朱照:“你这半吊子酒量,还敢和我喝?咱们兄弟里也就你不成,什么都比别的兄弟慢半拍,七弟都已经做父亲了,只有你……现在我倒也能省心了,只是得回去同别的兄弟说说才好,好让他们知道你这块木头总算是开窍了。”
朱照郑重地举起酒杯,声音低沉略有几分不稳:“二哥的大恩,弟弟这辈子都不能忘怀,只是不知道这辈子还有没有机会同兄弟们赏花饮酒玩闹了。”
朱祥重重拍打他的肩膀:“精神着些,一时回不来,我这做哥哥的便是使完全身的力气也要将你带回京城,你的根在那里,借住在别人地头上算什么事?你放心,我瞧着合适的机会会在父皇面前帮你说好话的。宫里那么多兄弟,我能信的也只有你了,三弟野心勃勃,生怕父皇将我立为太子,费心多番心思只为寻我的错处。幸好父皇厚爱,这才让我得以喘息。皇宫看似繁花,里面尔虞我诈,待久了倒是真不如这地清净。哪日得空,将你中意的姑娘带来给我这做哥哥的看看。虽说身份委屈了些,但只要你是喜欢的,我便称道她一声弟妹。”
朱照低头抿酒,脸上的笑宛如酒杯中晕开的阵阵波纹越来越深,低哑地嗓音响起:“我还不知她的心意,不知贸然前去会不会吓到她。”
朱祥无奈地摇摇头:“你倒是……不知道人家姑娘的心思你就搅乱了人家的亲事?我这做哥哥的倒是佩服你了,十足的土匪行径,我倒怀疑是不是无意中帮你做了恶事。”
朱照开怀大笑起来,脸上并没有半点尴尬:“我和二哥不一样,我算是个无牵挂的人,如今一人在外只想随心些,将人抓在自己手里再谈以后,总比她成了别人的空遗憾强。我与她一同念书,也算得是个同窗之谊,明日邀她出来,她该是要给面子的。”他不知道钱云与邓远才有多少情意,更不敢想钱云在当中受了多大的委屈与伤害,他仗着自己的身份压着事情真相,他担心某一天钱云要是知道这一切都是他做得,会是多么失望和痛恨,他强压下心底的那些胡思乱想与二哥麻木地饮酒。
恒晟将他写好的书信送了出去,不知道她可有心思赴约?话说得满了才开始慌张,她若是伤到了极致……
钱云在老夫人那里得了诸多的安抚,便是馋得狠了也不敢多吃,她得做出一副伤心无胃口的模样才能得到更多的疼爱。有话说会哭的孩子有糖吃,她只是知道老太太这会是气急了才数落了钱秀,心里却也是疼爱的,不然也不会拿那么重的话敲打,所谓爱之深责之切啊。到此时不得钱云不承认,骨子里的疼爱甚是重要,像自己这般卖乖再用心,总归是半路上来的,此时是无法撼动钱秀在老太太心里位置的。
可惜钱秀那个脑子想不明白,老夫人为自己出气是面上客气,真正护着的还是钱秀。
回到自己园子,钱云将铜雀叫到自己身边安抚了好一阵待她破涕为笑才放心,看似亲近的距离总是有了裂痕无法圆满。铜雀终究还是不明白自己只想护着她周全的苦心,主仆缘分看天罢,若是真逼不得已了,那也只得舍弃。让晴雨给自己备了些爱吃了的菜式,空着的肚子填满了才觉得舒服些。
钱府上下都知道嫡小姐受了委屈,钱云没有将自己的情绪表露出来,神色淡淡地让人猜不透,有人说是被伤得厉害了,被传出去倒是有不少人信得,暗地里数落邓远才的话更多了。邓远才听了只是苦笑不已,心里却还是欣喜的,阿云心中有他,总有一天他要想办法再扳回一局。
钱云吃饱后昏昏沉沉犯了困,只对下人说自己身体乏了要好好歇息,晴雨待她睡下了放下床架上的帷幔,听到里面传来平缓的呼吸才退开。她立在外面突然想起那天遇到的人,嘴角勾起一抹阴冷的弧度,老天当真助她,钱云被邓家抛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