钱云沐浴后躺在床上翻来覆去睡不着,朱照的笑颜总是在脑海里闪现,与她来说不知不觉的就想与他过最寻常朴实的日子,如果不是身负这么多的仇怨,能重活一世界,她只想找个寻常人最这么终老一生。
钱云比谁都清楚,朱照想要给她名分的心虽好,却是难与登天,皇家人最注重身份,她若是当了真便是自取其辱,也怪不得人家看轻。
而跟着钱云的那辆马车转到去了罗府,下人并不认得这位气质华贵的妇人,说道:“您稍等,小的这就去通报老爷。”
随后赶来的管家在他脑袋上拍了一下,呵斥他一边待着去,恭敬道:“小姐,快里面请吧。”
宛贵妃看着那不解的小厮好笑不已,跟自己儿子一样的年纪,摆摆手道:“他又不曾见过我,管家别怪罪他。我爹他可还好?”
管家叹了口气,想到方才老爷一脸不情愿起身的模样,也不好开口说什么。
宛贵妃点了点头,说道:“我知道他还怪罪我,他不想见我。这么多年了,我在皇宫里,没有孝顺他一天,直到现在还让他为我的事情挂怀,我心中难过。”
院子里没有旁人在,说话也不用防着。
管家轻声劝慰道:“老爷就是嘴硬心软,他心里最惦记的就是您和小殿下,这一次发生这样的事,他急得头发都白了一大把,前些天去见了老王爷一趟,为的还是咱们小主子。他说不忍心看着好好的孩子就这么埋没了,小殿下去军营,他心里最难过。”
宛贵妃看着熟悉的一切,她的父亲在这个位置上坐了这么多年,她当初因为怨恨父亲逼她入宫,便狠心从未替他做过半点图谋,越走近竟是越发觉得难以面对他。
屋子里他正皱着眉头品茶,听到脚步声,抬头不悦道:“你来做什么?阿照现在不在这里。”
他从不忌惮与她的身份,不管她的称号再怎么尊贵,都是他的女儿,只要站到他面前就得听他数落。
自己父亲的脾气只有自己知道,她笑着走过去坐在他旁边,轻声道:“女儿不孝顺,爹您还在生气吗?以前是我不懂事,现在我知道错了,您就原谅我吧。”
罗戈顿时吹胡子瞪眼:“原谅你?把我外孙害成这个样子,我怎么原谅你?你怎么当母亲的?孩子在皇宫那种吃人不吐骨头的地方,稍有不慎就会被夺了性命,你不知道?他小的时候你就不管他,我这个一把年纪的人低三下四的求着宫里的人多多照顾我的外孙,幸亏我留了个心眼,叮嘱人在他的吃食上多留心,不然好好的人就给那些黑了心肝的毒死了。你这位娘娘知道什么?嗯?我不想看见你,你走吧,回宫里看看别的娘娘是怎么疼她们的孩子的。我罗戈没想到费劲一生的力气,教出来一个这么冷酷无情的女儿,往后我就当没你这个人,说不来我还能多活几年。”
罗宛已经有好多年没有见过父亲了,母亲早已不在,他忙公事还要照顾自己,不过眨眼的功夫他已经变得这般老了,她心里悔,只得跪求道:“女儿有不得已的苦衷,自己的儿子怎么会不心疼,爹,女儿错了,您就原谅女儿这次吧。出宫不易,女儿想见您多孝顺您也没办法。这次回去,女儿拼着这张脸,求皇上提拔父亲,这样我们父女往后就能常见面。”
罗戈饶是如此依旧不改冷面:“不必,我在这里能照顾着阿照,不用你费心。”
罗宛跪着往前走,抓着父亲苍老的手说道:“待阿照立了功,皇上就会召他回宫,爹,您放心,这一次女儿不会再让阿照独自一人,女儿会亲手将他送到那个位置。以前,我隐忍,是想他能在逆境中磨炼自己,变得强大起来。慈母多败儿,当初是您数落我母亲用的话,可是为何到现在您却嫌弃我太过心狠?”
罗戈握着的拳头不松,他心里比谁都难过,他早已经不是那个什么都不怕的人了,他老了,生怕一不小心就见不到明天的太阳,他们母子两是他这辈子最深的牵挂。
良久之后,他才用沙哑的声音说:“女儿啊,爹老了,怕睡一觉就醒来不来,到时候你们身后就再也没有人了,万一有什么事,只能是孤立无援。爹就盼着你们好,咱们家比不过各大家,可是你们要想办法保住自己的性命。”
罗宛明显感觉到父亲对自己的态度不在那么冷硬,她眼底闪过一抹坚决,认真地对父亲说:“爹,您放心,我们的照儿才是最后的赢家。爹,等照儿回京,您也一同去好吗?我们父女两也能时常见面,女儿不忍心看您再老下去了。”
罗戈摇了摇头说:“我去京城只会让你分心,我就在晋州待着,只要你们有什么需要,我这把老骨头就是不要也要给你们办到。”
他们曾经是皇权之外的人,从没有想过那个位置,可是直到他的女儿被天下至尊惦记上,一切都不一样了。被逼着往陌生的方向走,以至于到现在成了不得去想那个位置。
都说人当有自知之明,罗戈曾经是有的,他在得知女儿生了儿子的时候就知道他们的身份没有办法让这个孩子站在最耀眼的位置,所以不曾想过,直到现在这么多年过去,人的想法最终还是发生了逆改,哪怕就是拼尽这条命,他也要放手一搏。
罗宛看着苍老的父亲,心中一阵疼痛,父亲是外官,再那些权势眼中也不过是个芝麻小官,没有见过世面,也没多大的能耐。其实单就她带来的人便可看出皇上的意思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