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哦?有没有人押崇王殿下的?如果有,昭华县君替我押一百两黄金。”耶律奥野哈哈大笑起来。
九娘一呆。崇王?难道不是和赵栩联姻吗?
六娘疑惑地问:“崇王殿下?可我看娘娘的意思不是要撮合你和——”
耶律奥野替她摘了几片花,携了她的手往前走:“娘娘爱操心,我们自然不能拒绝她的好意,不然哪有机会禁军护送来此地游山玩水?不过我心里头,只有赵子平一个人,他若不跟官家说,我去说。难道做我契丹的驸马很丢人吗?”
六娘一惊:“公主说的和亲,是招驸马?”
“不错,这世上就算是我耶耶,也不能逼我耶律奥野做人妾室!我活了三十年,可不是为了下半辈子盲婚哑嫁、依附男子争宠后宅而活的。一定要成亲的话,自然要和我心仪之人在一起才是。”耶律奥野扬起眉:“我是主动请命来和亲的。”
九娘低声道:“可是崇王殿下怕不愿意吧?他那样的人,未必会嫌弃做驸马这件事,而是因为腿疾怕连累公主殿下吧。”
耶律奥野柔声道:“你才见了他一面,倒知道他的性子。以前他是质子,自己也做不了主,大赵无人过问他是生是死是好是坏,可他却总想着回汴京,想着他还有个大哥。”她叹了口气:“他喜欢不喜欢我倒没所谓,无论求还是抢,我也是要带他回上京的。”
“公主殿下,若是官家知道了,说不定会同意崇王殿下迎娶您做崇王妃。”九娘诚意劝道:“可官家万万不会同意崇王殿下入赘契丹皇室。”会把崇王的双腿搁在自己案下的官家,必然对双腿残疾的弟弟充满内疚,怎么可能答应他去入赘做驸马。
耶律奥野笑道:“这世上只有不敢做的事,没有做不成的事。契丹立国以来,只有我一人抗旨不嫁萧氏还好好活着。人若连自己想要的都不敢争上一争,就算给自己再多好听的借口,不过是胆怯而已。这世上,许多人连自己心底真正想要的都不知道也不敢知道呢。因为太多人,只是做一个名字而已,而不是在做她自己,甚至都不知道还有个自己活在那名字后头。”
九娘一震,苏昕牵着她的手摇了摇头。表示自己并不赞成耶律奥野的话。两人就渐渐放慢了步子。
苏昕叹道:“虽然公主她懂得许多大赵礼仪,却始终还是契丹人的想法,只想着自己,难怪她说无论崇王喜欢不喜欢她,也要他做驸马。对方心中若无她,她这般强求有何意思!”
“那你呢?你知道自己心底真正想要的吗?你可是真的高兴会嫁去周家?”九娘低声问道。她心疼阿昕,怕她一时冲动误了终生。
苏昕一怔,停下脚来,看着九娘,脸上就热了起来:“阿妧,难道你竟然赞成公主的话?难道不争就只是胆怯?强人所难反而有理?难道只做自己,丢开家族姓氏,丢开责任道义,为所欲为不顾他人才对?什么才是自己?容貌身体、学问品行是自己,难道名字不是自己的一部分了?”
是啊,什么才是自己?什么才是己所欲?九娘苦笑着摇摇头。难道前世的王玞仅仅是“王玞”就不是她自己了?可是,阿昕还没有回答她那两个问题。
“九娘子。”
九娘一愣,见惜兰匆匆赶了过来。
惜兰递上一封信,退到一旁静候。
九娘取出信笺,展了开来。苏昕退到一旁,只看见在九娘手中的信笺已经泛黄。
九娘扫了几眼,又细细看完一遍,脸色大变:“阿昕姐姐,你先随我六姐和公主上去,我有些事,稍晚在落英潭见。”
“不如我陪着你?——”苏昕迟疑道。
“无妨。”九娘福了一福,匆匆跟着惜兰往回走,遇到玉簪一众,只交待让她跟着王坚和金盏就好。
看着她和惜兰转了个不见了踪影,苏昕才想起阿妧刚才问的两句话。她心底真正想要的,既然知道要不到,为何还要自取其辱?她嫁给周雍会高兴吗?这又有什么重要?
***
惜兰领着九娘,沿着石阶走了不多时,忽地身子一矮,往旁边花林中穿了进去,看似连路都没有,都是杂草野花。
九娘前后看看,停下了脚。惜兰回过头笑着说:“九娘子放心随奴来。”
九娘捏着手中父亲生前的笔迹,不再犹豫,矮身踏进杂草中。
惜兰却斜斜又往山顶而行,九娘紧跟着她,走了一刻钟,眼前一花,已没了惜兰的人影。
“惜兰——惜兰——?”九娘停下脚,左看右看,这片桃花林繁杂无序,密密麻麻,枝条交缠,日光虽然还照得进,比起山路那段昏暗了很多。
林中惊起几只鸟,扑簌簌飞走了,九娘抬起头,见到树顶的枝条摇了几下。
“六哥?”九娘往前又走了几步,有些压不住的烦躁:“六哥?”
四周静悄悄的。
“赵栩!”九娘大声喝道:“赵栩!”
“我在。”
九娘霍地转过身,身后四五步外的桃花树下,赵栩正负手静静地看着她,似乎已经看了许久,又似乎才只看了她一眼。可是他站在那里,仅仅两个字,九娘就松了一口气。
你在,我在。我在,你在。她说不清楚赵栩为何能令她不再慌张,不再忧惧。可她就是定下了神,安下了心。
日光透过浓密的花叶,浅浅地照在赵栩脸上,暗香疏影。九娘一时有些恍惚,这场景,这两个字,似乎在她梦里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