栓柱看着沈荷,目光有些复杂,面前的这个荷花脸上带着淡淡的笑,虽然并不漂亮,但眼中透出自信和坚定让她浑身散发着光芒,越来越让他感到敬佩,但也越来越让他觉得高不可攀,他应该收起自己那些不该有的心思了。正想着,小翠把一只田螺递给他,“栓柱哥,这个田螺可好吃了,你吃一个吧”,沈荷也说:“是啊,现在这个节气田螺正是空怀之时,腹内无小螺,而且肉质最是肥美”,小翠边吃边嘟囔“我只知道吃,小姐懂得真多”,沈荷笑道:“这也是父亲留下的书里看来的,你要想看,我可以教你识字啊”,小翠听了连连摆手:“还是算了吧,我一看到那些鬼画符一样的字就头疼”,余婶听了赶忙说:“啊呸呸呸,小孩子家别乱说话”,小翠也赶紧用手拍着嘴说呸呸,坏的不灵好的灵。
沈荷最爱吃的是余婶做的蟹,并没有放任何调料,但是更有自然的鲜甜厚味,蘸着余婶秘制的姜醋吃,果然使江南蟹有了独特韵味呢。她一连吃了四只,便被余婶制止不让她再吃了,毕竟螃蟹性寒。看到她这样,小翠笑道:“很久没看到小姐这么贪吃了”,沈荷道:“七尖八团,七月里吃尖脐,八月里吃团脐,现在是蟹正肥的季节,我当然喜欢吃了”,又道:“对了,这蟹子还有一种吃法呢,就是蘸着糖吃”众人听了都疑问得看她,她解释道:“有地方喜欢吃蜜蟹,‘磊落金盘荐糖蟹’就是说的这个,这也是书中记载的”,小翠听了更用崇拜的目光看着她。余婶和栓柱也都觉得她懂得真是多,与从前判若两人。
吃完螃蟹,沈荷让小翠到后院采摘了一大把艾叶尖,搓碎了让众人洗手,去了腥味。
众人边吃边聊,一直饮酒赏月到很晚,小翠早已经收拾好了东厢房,现在城门早就下匙,余婶和栓柱只得住了下来。众人各自回卧房休息。
回到房中,沈荷坐在窗前的梳妆台上,对着铜镜梳理着头发。此时,银白的月色透过窗纱照在房中,看上去异常清冷。她不觉忆起从前父亲在世时一起过节的场景,那时候虽然她刁蛮任性,但父亲总是会满足她的各种要求,每年中秋都会陪她赏月、饮桂花酒,只是如今阴阳相隔,想到此处,不免悲从中来。刚刚的繁华、热闹似乎都是别人的,而自己仍是不知从何处而来的一缕孤魂。
坐了一会,沈荷忍住悲伤,梳洗上床,仍是翻来覆去难以成眠,忽然觉得身下有些硌得慌,掀起褥子一看,竟然是几根葱,她无奈得笑了,肯定是小翠干的好事。因为他们这里有个风俗,相传未婚少女如果在中秋夜偷得别人家菜圃中的蔬菜或葱,就表示她将来会遇到一个如意郎君,有民间谚语说“偷着葱,嫁好郎;偷着菜,嫁好婿”,没想到这个小翠还当真了。可惜啊,自己要辜负她的一片好意了,她的好郎好婿还不知道在天涯海角呢,沈荷自嘲得想。不过,这个小插曲将她的悲伤一扫而光,她的心情开始恢复平静,或许现在的她已非孤身一人,小翠、余婶、栓柱他们不都像亲人一样照顾自己吗?
楚都,陆府。
今年陆府的这个中秋节过得与往常一般模样,并无特别之处,唯一不同的是中秋前夕,大房那边又添了新丁,是一个粉嫩的小女娃娃,大家都特别宝贝这个孩子,老祖母给她起了个小名叫秋宝,所以中秋节比往年更热闹了一些。
陆府的当家人是陆老太君,这位老太太年轻时跟随丈夫披甲上阵过,所以年老了仍然带有一股英气,后来丈夫去世,她掌管着陆家,全府上下都敬着她。陆老太太共有三个儿子,大儿陆贺,是朝中的节度使,育有两子,长子陆源,如今是朝中的正三品翰林学士,为人稳重,颇有智谋,但妻子因病早逝,留下了儿子陆重宁,陆源对发妻情深义重,至今未娶;次子陆文,比陆御小两岁,早已婚配,娶的是一个商铺人家的女儿,这不刚刚为陆家诞下这个小女娃娃,因为需要休养,所以并未参加宴会。
二子陆逊,今年四十有余,现在算是陆府的依仗。年轻时他为国四处征战,立下赫赫战功,为此圣上还赐号为“骠骑大将军”。前几年他回到都城,现在统管整个都城的防卫和管辖,仍深受圣上倚重,朝廷上下也无不对他敬重有佳。陆逊还有一个身份,就是长公主的夫婿,这样算起来,也算是半个皇亲国戚,圣上也对他敬重三分。可惜的是长公主早逝,只留下了陆御一子。公主去世后,在皇帝的默许下,陆逊又纳了宁国侯府的千金——宁解语,生下了一个女儿陆颜,今年只有十岁。
三子陆旭今年三十多岁,任朝中中郎将,但三房人丁单薄,只有一个独子陆寒,已经婚配,娶的是安国公的女儿。
现在,老祖母看着这个新添的重孙女高兴的合不拢嘴,众人也都在夸赞这个小娃娃。看到大家都这么喜欢这个小娃娃,只见一个小男孩嘴巴翘的老高,“哼,小丫头,有什么好的,不是哭就是拉”,这个小孩不是别人,正是陆府的重长孙,大房老大陆源的儿子陆重宁。听他这么说,大家伙都哈哈笑起来。“小重宁,你小时候没拉过吗?”三儿媳妇打趣他,这个儿媳妇叫安若素,是安国公的嫡女,都城中有名的才女,陆寒是三房的独苗,少年英才,早早就已入朝为官,所以选儿媳妇也是千挑万选才选中了安若素。安若素平日与小重宁相处很好,所以敢打趣他,一般人小重宁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