孔铛铛想被围观就被围观吧,谁知小孩子看着看着忽然动起了手:“你走这里啊,唉,笨死了。”
嗓门很大,车厢里已经有人侧目,反倒是小男孩他妈没反应。孔铛铛退了游戏就想收手机——“你不玩我替你玩啊。”
孔铛铛一愣,看着小男孩一副想抓她包翻她手机的手。
男孩他妈这时也抬起了头:“你求求小姐姐,问小姐姐说可不可以,姐姐就会借你玩了。”
孔铛铛说:“手机没电了。”
“骗人,我刚才看还有一半的。”小男孩理直气壮地戳穿谎言。
前后排有小孩子被这一声吵醒开始哭闹,自打这对母子上车,男孩就没消停过,这时便有人劝孔铛铛说:“你就借给他玩玩呗,小孩子嘛。”
你怎么不借——孔铛铛想当面怼回去,但到底有心没胆,索性摘了口罩。小男孩大概没见过如此严重的月球表面,脓包就在眼前,吃了一惊,有些后退。孔铛铛递出手机,将脸凑近男孩,笑盈盈道:“会传染哦。”
男孩哇一声跑回位子上,他妈便开始在一旁训:“叫你别乱跑,活该!看回头传染你一身烂疮,你还敢不敢?”
孔铛铛讪笑,带回口罩,没扭头,却听到脑子里的计时开始。
很短,才十几秒,远远撑不到随机任务要求的2分钟。
孔铛铛自言自语:“就算是没知识也该有常识,青春痘不会传染。”她叹了口气,“可常识是一回事,谁看这张脸不会恶心?以前班上的同学都怕我和他们说话,背地里给我起外号,什么火山坑、月球陨坑,还有传染源,身上带病毒……不过真没必要,下火车之后决不会有人的脸变成我这样,害怕被传染,那就回家多洗几遍澡呗……”
“我有常识。”
孔铛铛骤然听见这一声,清越平稳的嗓音,响在耳边。
她疑惑,偏过眼。
唐碌将手里的书举高,并没有去看孔铛铛,然而被书本半掩的嘴唇,稍隔片刻,淡淡吐出:
“我知道,青春痘不会传染。”
……
车到站的时候,唐碌帮孔铛铛从行李架上取下行礼,两人没什么交流,只是默默地从火车站搭地铁前往申大。
走进大学校园的那一刻,面对着阔别多年的母校,孔铛铛忽有一种百感绕心头的哀戚。
她是学霸,学校便是她的战场。出了这里,她才知道自己什么都不会,什么也不是。
老天为什么要让她重生,一般重生之前的结局都是死亡,孔铛铛猜想,她可能已经死在那场双眼皮修复的手术台上。
虽然那是一场小手术,但身经百战的老医师,面对她这种小case,都能给她整成一双大小眼,命运又能有多靠谱?
连通学校侧门的主干道上有一字排开形形色/ 色的摊位,新生注册与中国电信、动感地带、甚至是姨妈巾推广混在一起。
六点过后,夕阳垂暮,大学校园热闹依旧。身旁自行车三两行过,篮球场上师兄挥洒青春,田径场上外校足球联赛热火朝天。
孔铛铛给唐碌指路其宿舍方向:“新生注册已经没人了,你还是先回宿舍办入住吧。”
唐碌竟然没有怀疑孔铛铛的判断,点了点头,把孔铛铛从家乡提来的一袋土特产还给她,就按着她手指方向离开了。
二人在人来人往的大道上分道扬镳,系统则在那人背影混入人群之际发出提示:
#目标人物已丢失,是否取消集眼神之大成随机任务?
孔铛铛选了“否”,那么多年年少天真的幻想,留下来吧,留一辈子也好。
哪怕强迫症留一个永远也完不成的任务真的很抓狂,但曾经高中教室里安静又孤僻的少年……孔铛铛藏在口罩后的脸,笑得有些与年龄不符。
悼念结束。
孔铛铛收拾心情,转过头,她的宿舍,需要穿过摊位夹道的主干道。
夏天未竟,风送热浪。
大路上成群结队的学生,新生注册结束了,营销摊位却揽客揽得如火如荼。
孔铛铛需要办一张手机卡,远远就看见电信的帐篷旁有个穿花衬衫配长脚西裤的男人。男人拦下了看似新生的两个小姑娘搭讪,一副薄唇口若悬河,唾沫飞溅,险些笑成了一朵花的脸,黑得就像大太阳底下搬过了一整个夏天的砖。
有些人,哪怕自己身埋黄土,孔铛铛也誓言不会忘记。
正是那个与整个校园画风都不符的二十多岁男人,夏天穿长袖,花纹路配基佬紫,板寸鬓角配烟花烫,头顶太阳镜,颈带金项链,臂夹小黑包——一个目测身高绝不少于一米八五的堂堂大男人,竟然骗她一个小姑娘的钱!
丧尽天良!
上辈子,孔铛铛就被那人忽悠地买了款山寨手机,还是别人的退换货!三天一小坏,五天一大修,孔铛铛找他退,怎么也退不了。
“修,修修修!”男人把胸口拍得啪啪响,“有任何问题给哥打电话,哥就是凌晨三点,也从床上爬起来随叫随到。”
也不知那个名叫郁铮的男人哪来天大的本事,竟然与送水师傅享有同进女生宿舍的特殊优待。听说还硬销过其他女生买他代理的笔记本,大概进宿舍就是为了给人修电脑的。
孔铛铛在男人未曾觉察时慢慢走近,铮哥的两个跟班正坐在帐篷里抖腿喝饮料,一看孔铛铛来了,赶紧围上前。
孔铛铛连初恋的砰然心动那关都过了,就再不畏畏缩缩,况且她拥有了一副口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