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韵阁是春青还未出嫁时周侍郎专门为春青修建的书房,小小巧巧一处独院,种了木槿花,此时正是繁花盛开,最是宜人。
宋徽平日并无午休的习惯,故而在书架上翻出一本地方志来,躺在床榻上,随意翻阅着。
没想到他家春青还这么爱看书,怪不得能说出鸠占鹊巢那样贴切又精准的比喻呢。
看来女子无才便是德并非真理,还是应该多读书。
以后有了女儿,也得给她请一个先生教她段文识字。也得像岳父似得,给女儿修一个专属于她的书房,让她饱览群书。
不知道春青做的那盘煎蛋是不是也是从书中学来的,可真好吃啊。
春青还会不会做别的好吃的呢?
真想赶紧回镇国公府啊,好让春青再做一盘煎蛋,给祖母也尝尝。
宋徽一边翻书一边胡乱想着。
忽的听到门吱的一声开了。
宋徽起身朝外看去,就看见春青那件大红色绣合欢花的喜服闪了进来。
不是说和昭阳郡主出去了吗?怎么这么快就回来了。
宋徽一边心里嘀咕着一边飞快的躺下,假寐。
他打算戏弄戏弄春青,谁让某人今日在厨房那气的他想要跳脚打人呢。
习武之人一向听力灵敏,宋徽怎么听都觉得春青今日的脚步声不像往常那样轻盈。
难道是中午吃多了?
只是,这气味也不对啊。
宋徽清楚地记得,春青一向不喜描眉画眼,脂粉那些更是几乎不碰,明志堂的梳妆台上,春青唯一用得上的就是那瓶玫瑰露和桂花膏。
春青也不喜熏香,所以屋内只摆些瓜果,并不设香炉,清清淡淡的,宋徽也觉得很是舒服。
此时怎么这么浓郁的脂粉味呢?
难道是春青为了来见自己,盛装打扮一番?
如此想着,宋徽心里美美的。
既然春青这么主动,自己若是还要捉弄她岂不是显得自己很小气。于是宋徽刷的睁开眼朝春青看过去,“你……”
蒋沁!
宋徽只一个你字说出口就再也说不出第二个字来。
惊得嗖的一下从床上跳下来,瞪着眼睛看向站在自己面前浓妆艳抹的蒋沁。
宋徽想问,你怎么来了。
可是看着蒋沁身上大红色绣合欢花的喜服,作为锦衣卫头领的宋徽,最擅长的就是察言观色审问犯人,心下顿时明白,再次望向蒋沁的眼神充满厌恶。
宋徽向后退一步,和蒋沁隔开距离,冷声说道:“表姐走错地方了吧。”
蒋沁原本想着宋徽午间喝了酒,此刻定是昏昏沉沉睡着。她穿了春青的衣裳,趁宋徽意识尚不清醒,以假乱真,生米煮成熟饭。
却怎么也没有想到,宋徽不仅醒着,而且居然从床上跳了下来。
“世…世子。”蒋沁既尴尬又害怕,声音瑟瑟发抖,不敢抬头看宋徽。
宋徽冷眼瞧着蒋沁,心中盛怒。
蒋沁如此做,把他当什么,把春青当什么!
今日如果自己醉酒,那么意乱情迷中错把她当做春青,真的发生什么事,让春青的父母何以自处,何以面对她的父母和世人。
如此想着,宋徽看蒋沁的眼神就越发寒凉。
真是糊涂透顶,自私至极的人。
春青那么可爱,怎么会有这样的表姐!
“表姐如此,可是想过后果?”宋徽冷眼看着蒋沁,问道。
蒋沁一怔,后果……后果当然是你无法向春青和姨夫姨母交代,只能将我纳做妾室。
姨夫姨母觉得我受了委屈,必定会要求你对我百般好。
春青也说不出什么来。
虽然我是家中嫡女,可是我并不介意做你的一房妾室。
更何况,一时为妾难道就真的一世为妾不成。
她相信,凡事,事在人为。
春青的那个位置,是属于她的。
宋徽为什么这样问,难道他心里也是悦自己的,只是和春青新婚燕尔不好开口?
蒋沁心中微动。
宋徽当然知道蒋沁心中所想,满心厌烦,不想再多看蒋沁一眼。转身抬脚朝外走去。
蒋沁紧紧咬着下唇,脑中忽然浮现起爹爹将那窑姐儿接回家的场景。
她深刻的记得,那窑姐儿在娘亲面前耀武扬威,说但凡男人,哪一个不爱容颜俏丽,柔情似水。
爹爹那样宠爱那窑姐儿,是因为她总是主动讨好爹爹吗?
男人都喜欢主动的吗?
蒋沁衣袖中紧紧握着的拳头忽的松开,抿了抿发白的嘴唇,深吸一口气,轻启莲步,抬脚朝宋徽扑过去,伸手想要从背后将宋徽抱住。
宋徽一定不会拒绝自己的,一定不会。
宋徽就像长了后眼似得,就在蒋沁伸手触及到他的那一瞬间,侧身避开。
手指从宋徽温热柔软的衣料上划过,蒋沁扑了个空,向前趔趄几步才站稳,顿时窘迫的满面通红。
“表姐请自重。”宋徽不想多看蒋沁一眼,冷声道:“不要害人害己。”
宋徽原本想说表姐请自爱,但是话到嘴边,到底忍住了。
毕竟,是春青的表姐。
蒋沁满眼错愕的抬眼看宋徽,怎么会这样?
不是说,女追男隔层纱吗?自己主动将这层纱掀开,他为什么不接受自己的投怀送抱。
满目含情却撞上宋徽厌恶至极的表情,顿时羞愤难当,脸色煞白。蒋沁这才明白,原来从头到尾声音冰凉的宋徽,都是这样一副犹如看见多么恶心的东西似得看着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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