合上书房门,宋徽在沈明泽对面的一把杨木椅子上坐下,而他手边则是一盏冒着热气的茶,茶杯是他素日来找沈明泽时惯用的那只缺了角的青花瓷盅。
一看就知道是沈泽明特意为他准备的。
望着氤氲茶气,宋徽嘴角微扬,笑道:“你小子什么时候改行做神棍了,还能掐会算的!”
沈明泽搁下手中的笔,翻了宋徽一眼,说道:“什么神棍,你就不能说的好听点,我这叫合理的推算。”
宋徽斜了沈泽明一眼,“说说,怎么个合理法?”
沈泽明则是甩开宋徽的问题不答,单单问道:“你只说,你来是不是为了宋章的事!”虽然是问句,沈泽明却是说的笃定。
宋徽登时一笑,惬意的端起茶杯喝了一口,身子向后一靠,“行啊你小子,还真让你猜对了,说说,你都知道什么。”
沈泽明一副得意的样子在宋徽对面翘着二郎腿坐下,闪着黑曜石一般的眸光说道:“你放心,宋章那小子去户部左侍郎那里,纯粹是他个人行为,和二皇子那边无关。不涉及什么党争。”
“你怎么知道?”宋徽没想到沈泽明竟然真的猜到了他的来意。
“他去的时候我在啊!那天我恰好去核对军需物品,再额外领五十顶新到的帐篷。”沈泽明闪着亮晶晶的眼睛笑道:“他若是替二皇子办事,所求之位怎么也应该是个抄录小吏,可他所求的却偏偏是个大头兵,摸不着一点机密却要干巴巴的受苦。”
宋徽知道,沈泽明说的一定是事实,可他不明白,宋章为什么要求到兵部左侍郎那里,单单只为做一个大头兵,来他的军营不行吗?
“我觉得你也别多心,说不定人家宋章就是不愿意在你手底下做事才求到哪里的,谁愿意做你的兵呀,你瞧瞧这几日在丰谷大营你把那些个兵给练得,都快把大家伙逼疯了,我可是听他们私下里议论,说迟早要出这口恶气的。”
宋徽无所谓的耸耸肩,双手一摊,说道:“只要他们有那个本事,我倒是不介意活动活动筋骨。不过,这话是谁说的?”
沈泽明瞧着宋徽,顿时仰头大笑,“我怎么原来不知道,你还这么小肚鸡肠。我若告诉你是谁说的,你还不扒了他们的皮!”说罢,沈泽明眸中闪过一丝饶有兴趣的幸灾乐祸,笑道:“不过,那个场面一定很有意思,是王磊打头说的,付玉杰跟着起哄。”
虽然知道自己这么做不太地道,可能看看宋徽小肚鸡肠的欺负人,也算一场好戏,这个时候,沈泽明果断丢弃节操。
听到这两个名字,宋徽原本玩笑的神色顿时收敛,取而代之的是一脸肃穆,“王磊,付玉杰?”宋徽沉思的目光看向宋徽。
作为宋徽的铁杆发小,沈明泽自然知道宋徽每每这个表情意味着什么,顿时跟着心神一凛,说道:“是啊,王磊是户部尚书王大人的一个亲戚,这付玉杰嘛,好像是……”
沈明泽思忖之际,宋徽幽幽说道:“京兆尹付辉的庶子。”
沈泽明眼睛一亮,拍手道:“没错,就是他。”觑着宋徽的神色,沈泽明问道:“怎么,他们两个有什么问题?”
宋徽缓缓摇头,“此时说有问题还为时尚早,只是,王大人和付辉都是二皇子的人,这一点,不得不让我多心。”
涉及党争,沈泽明也严肃起来,“怎么办?”谨慎的问宋徽。
“你我的人出手去查,总归不大好。”宋徽说着,不禁想到,若是春青遇到这样的事情该如何解决呢?她似乎总是能莫名其妙的就把问题化于无形。
镇国公府那样的龙潭虎穴她不仅过得平平安安,还吃的白白胖胖,这一点宋徽不得不佩服她。
“要不,我找个底子干净的人去探一探他们两个的路子?”沈泽明问道。
想到春青,宋徽嘴角不禁漾起一抹暖暖的笑意,看的沈泽明心里直发毛,“喂,你该不会今儿被那帮子老狐狸灌酒给灌傻了吧,好端端的说着正事呢,你笑什么,你可别吓我啊,这大半夜的,我不怕人,可我怕鬼啊,你是知道的。”
一面说,沈泽明一面朝黑漆漆的窗外胆战心惊的看了一眼。
作为沈府的庶子,沈泽明小时候没少被他的嫡母用各种手段蹂躏,其中他的嫡母最拿手的便是经常让人扮各种鬼怪来吓唬小小的他,不为别的,只为把他吓得心神失常,成为一个胆小如鼠的废人。
然而,上天似乎格外垂怜宋徽和沈泽明这一对难兄难弟。
宋徽在一个意外之时得知了他二叔二婶的歹毒用心,沈泽明则是在他嫡母的变态磨砺下,为求自保,趁着一次上山上香的机会,偷偷拜了一位高僧为师,强身健体之余,学的一身好武艺。
他的嫡母若是知道沈泽明能有今日成为威风凛凛的一品将军,其根由却是被她扮鬼所吓得,估计也会气的吐血而死。
只是一点这么些年宋徽始终都想不明白,以沈泽明的身份,那位高僧为什么会收他为徒呢?多年来不厌其烦孜孜不倦的三更半夜翻墙来沈府悄悄教授沈泽明功夫。
不仅教他武功,也教他读书识字为人处世。
尽管沈泽明说是那高僧看中了他骨骼神奇,可宋徽一直觉得那高僧是吃饱了撑的半夜出来遛食。
宋徽瞪了沈泽明一眼,“你个大头鬼啊!”
“你倒是说啊,他们两个究竟怎么办!”
“什么怎么办,他们不是要找我报仇嘛,你就挑唆上几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