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剑从他母亲房里出来的时候,已经隐隐见到天边泛起亮光,院子里的仆人们也陆陆续续开始了一天的忙碌。
此刻脸色铁青的宋剑只觉得头痛欲裂,不知道是酒喝得多的缘故还是被蒋沁气的,清晨略带一丝凉意的空气也并没有让他郁郁的心头略略松快一些。
宋家家寒,宅院也并不大,从他母亲的房间到自己的房间,尽管宋剑走的缓慢,也不过是一盏茶的功夫就到了。
等到宋剑推门进屋,枯坐了多半夜的蒋沁早就将凤冠霞帔褪去,,换了簇新的正红色丝缎睡衣,青丝半散,歪在床榻便的一个靠枕上,沉沉睡着。
而蒋沁的丫鬟冬青,原本应该守在屋外的,此刻也睡在她的脚下,听到又动静,冬青羽毛般的睫毛颤抖几下,睁开眼睡眼朦胧的看过去。
一见是宋剑,立刻一惊,猛地站起身来,睡意全无。
“爷!”冬青一面给宋剑行礼问安,一面伸手去推蒋沁,“奶奶,醒醒,爷回来了。”
也许是因为睡得晚,也许是因为白日劳累,蒋沁睡得极沉,冬青推了她四五下,蒋沁才迷迷糊糊睁开眼睛。
“怎么了?”打着哈欠看向冬青,话音刚落,就看到宋剑面色铁青的站在她面前,满眼愤怒。
此时,蒋沁早已经通过冬青知道了添妆礼那个时候发生的事情,只因为白汀给她点的哑穴直到后半夜才自动解开,等到那个时候,蒋沁爆炸一般的怒气早已经淡了下去,只留下红肿的眼睛证明她为此大哭一场。
再睡了半宿,此时她已经很平静了,“你下去吧。”蒋沁没有先和宋剑说话,而是转头吩咐冬青。
冬青担忧的看着蒋沁,宋剑这神色,分明是一副要打人的样子啊。不过她还没有对蒋沁衷心到要替她挨打的地步。
尽管心中不安,还是低头向宋剑盈盈一福,走了出去。
待冬青将门关好,蒋沁嘴角一抹自嘲的笑意看向宋剑,“你是来质问我嫁妆一事的吧。”
她的脸上倦意未褪,眼角下方是浓浓的黑眼圈,因为添妆礼一事,她羞愤委屈的哭了大半宿,此刻眼皮肿的仿似桃子,原本就瘦弱,此刻看上去更是盈盈一握。
蒋沁主动提及此事,宋建反倒是一怔,再看蒋沁,心头不禁一点酸软。
这天下,恐怕再无第二对夫妻像他们这般,开口第一句话竟然是这个。
宋剑默不作声的在窗下一个杨木椅子上坐下,自斟了一杯热茶仰头喝尽,又斟了一杯。
醉酒过后,最是觉得口干舌燥,更何况他几乎一夜没有喝水。
“怎么会那样?”宋剑声音颇为沙哑的问道,因为怒气没有进来的时候那样重,声音听上去也倒算得上平静。
蒋沁自嘲一笑,细细叹了口气,将她的嫁妆被盗一事徐徐讲给宋剑。“……因着嫁妆被盗离婚期不过尔尔几天,实在置办不出像样的东西来了,我父亲只说,日后再送一抬银票过来,算是给我的补偿。”
一听到一抬银票,宋剑心头颤了颤,暗暗庆幸没有一进门就朝蒋沁发火。
“竟然会发生这种事?”心思转过之后,宋剑关切的问道:“怎么不和我说,我在五城兵马司做事,虽然不是高官,可总能帮上忙。”
蒋沁又不瞎,自然看的出宋剑的转变,也清楚他是为了什么才突然转变的,所以语气并没有改变的说道:“那时候你事情也多,怎么好添麻烦。”
“说的这样客气。”宋剑立刻尴尬的脸色微微发红。
蒋沁嫁妆失窃那时,确实有派人来宋剑这边传话,让他帮着找找,可宋剑连传话的人面都没见,一句话“我很忙!”挡了回去。
早知道当时蒋沁找他是为了这个事,就算是真的很忙,宋剑也绝不会推脱的。
现在想想,肠子都悔青了,只是在蒋沁面前强撑着不好表露出来他究竟有多么懊丧。
“那添妆礼的时候……”一阵落针可闻的沉默之后,宋剑还是提起了添妆礼。
他实在是百思不得其解。
一提这个,尽管已经平静了的蒋沁还是不禁紧紧抓住覆在身上的锦被,食指骨节分明。
眼底是波涛汹涌的恨意。
“自然是我表妹有意从中作梗。”丝毫不掩饰自己眼底的阴霾,蒋沁恨恨说道。
宋剑心中立刻慌了起来。
他之所以肯娶蒋沁回来,还不就是图着她与镇国公府的关系,却没想到,蒋沁和世子夫人竟然真的不睦。
难怪自己每次送去的东西,世子夫人都不肯白收,非要拿银子买。
刚刚脸色缓和了一些的宋剑,又阴沉了起来,“好端端的,她为什么要在我们的婚礼上作梗。”宋剑说的颇有些阴阳怪气。
蒋沁没想到宋剑话里话外竟然是向着春青的,抓着锦被的手顿时捏的咯咯直响。
若非自己当日糊涂,错把宋剑当成宋徽,失了清白之身,又怎么会肯轻易点头答应宋剑的求亲。
就算爹爹受了蛊惑同意,只要自己在家闹上一场,这婚事必是不会成的。
再者,只要自己努力,宋徽那边,也不是就没有机会,或许现在早就成了镇国公府明治堂的妾室了,哪里还轮得到你宋剑。
原本以为宋剑是真心爱慕自己,现在看来,蒋沁心下一个冷笑,他爱慕的不过是蒋家的银子和蒋家与镇国公府的亲戚关系罢了。
蒋沁不愿再理会宋剑,只是目光幽凉的扫了他一眼。
受蒋沁如此目光看着,宋剑顿时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