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成雅风面上憔悴疲惫之色愈深,心中倒有些庆幸他此时看不到,不然还得违心地挤出个笑模样来。
“无妨,瞧不见便瞧不见,你我之中有一人能看见就行。”成雅风温声劝他。话虽如此说,她心中却仍未死心,那神医医术高明,兴许再治两月就能治好了。
可这样的话却不敢对他说,怕给他念想,又一回回破灭,只能自己心里想想。
见他怔然不语,怕他耿耿于怀,成雅风忙抱着他柔声说:“看不到也不妨事,我目力极佳,你我二人有一个能瞧见就够用了。”
容璟邰轻轻格开她的手,摸索着椅子慢腾腾坐下,怔怔坐了好半晌。
当初他为什么娶她呢?如果不娶她,把她托付给她人,她过的该是多好的日子。
即便先前她身为皇子妃时,衣食无忧,却也是委屈的。
而这一路行来,她日日省吃俭用,身上的首饰都当了个干净。如今沦落民间,落脚的这方寸之地,连曾经府中半个院子的大小都比不上。
如今他已经是个废人,竟还要拖累她一辈子?
容璟邰静静坐了许久,直到晚膳之时,成雅风习惯性地举筷凑在他唇边,容璟邰忽然侧过脸避了开,低声说:“雅风,你走吧。”
身旁的人呼吸一滞,慢腾腾放下了筷子。容璟邰武功不如何,却也能听得清。一时心中骤疼,却还是咬着牙低声说:“你我成亲多年,夫妻却有名无实。如今我成了个废人,更是不堪……你若是想离开,我绝不拦你。”
许久,却听不到她说话,容璟邰探手一摸,摸了个空,却听她静静反问:“有名无实?”
容璟邰胡乱点点头,虽嗓音发颤,却还是细细给她分析利害:“你若不说,无人知你是嫁过人的。你容貌才情都是上佳,会遇上比我好千百倍的男子。”
忽的一阵掌风袭来,他微微攥紧衣袖,未曾偏头半分。狠狠掴来的一掌分毫不留情面,他颊上生疼一片,可想而知她是使了多大的力气。
容璟邰一怔,随即苦笑:“怎的气性这般大?”
又是一掌袭来。
容璟邰摸了摸生疼的颊,朝着某处静静看着,一双雾濛濛的眸子愈发颓然,却不作声,也没有生气的模样。
他看不见成雅风眸中通红,也不知她难过得心口生疼,唯一能听到的便是那冷冰冰的声音:“夫妻有名无实?我陪你九年……就换来这么一句?如今你得出囹圄,就要赶我走?”
这些日子她从没睡过一回安稳觉,先是一路往南逃,规划路线,变卖首饰,管着随行侍卫的吃喝穿用……好一番精打细算,才把他医病的钱攒出来。
他前些日子全身无力,行走站立都得靠别人撑着,一日三餐她亲手喂,沐浴擦身起夜也是亲力亲为,从不假人之手;每隔两个时辰便要给他用药熏眼,用温帕子捂着眼睛,若帕子凉了,便得再换过热水,哪能睡得下?
即便及笄前被侯府中的那些人轻视鄙夷,她却也从没做过这些,还不都是一点点摸索出来的?
这一月来举步维艰,如履薄冰,心神俱疲,却分毫不觉得委屈。
此时才是真的委屈。
原先强忍着的酸涩都涌上心口,她眼前更是模糊一片。
“曾经,我还能给你美食华服。”容璟邰叹口气:“如今我什么都给不了你了,又成了个瞎子,只会是你的拖累。”
他屏住呼吸等她的回应,她却不作声,连呼吸声都听不到,满室静寂。
容璟邰一颗心缓缓下沉。如今他什么都瞧不见,只能靠声音辨别方位,最怕的就是她不出声,连她在何处都不知道。
忽听成雅风轻轻吸了口气,低低笑说:“我命中带煞,克父克母,生来就是灾星。”这声音清清淡淡,听不出丁点自厌自弃的味道,似只是随口一说。
却仿佛在他心上拉了一道血口。容璟邰心中一颤,猛地朝着声音的方向疾步行来,想揽她入怀,忙反驳她的话:“你不是!生老病死乃是上天注定,哪有灾星一说?”
只是赁下的这间小屋太小了,前一户人家的家具都没搬走,都挤在这方寸之地,又什么都没来得及拾掇,堆得满满当当。他双手摸不到她,又走得急,一时竟被桌椅绊倒在地。
成雅风冷眼看着他爬起身,双手摸索着跌跌撞撞朝自己这边走来,忍住想上前扶他的冲动,刻意往侧旁退了两步。
“如今,我又克了你。”成雅风又说:“没娶我之前,你一人活得好好的。自娶了我之后,先是不得入朝参政,后又是与承熹生了怨,如今更是身中此毒。”
“别人娶妻娶贤,我却命中带煞。自你娶了我,运势便越来越差,你怪我也是应该。”
容璟邰忙说:“不怪你,是我自己心中有怨。”
却听她忽的笑了,不疾不徐问:“是不是,只有我也做个瞎子,咱俩互相拖累……你才觉得般配?”
容璟邰一怔,还未明白她在说什么,却骤然听到匕首出鞘的声音。他心思电转间似明白了什么,蓦地神色大变,忙起身再朝声音传来的方向摸索。
成雅风悄无声息地坐上榻,往里侧翻滚半圈。瞧着他又扑了个空,更加摸不准她在哪儿,被地上满满当当的家具绊倒好几回,怎么也找不到她在何处。
明明双目失明,眸中却满是凄惶。
成雅风心疼得几乎裂开,可她知道这人心思缜密,因为幼时坎
作者有话要说: 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