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主听,公主与母后打了招呼后出宫去玩的几次便都是去的魏家。
后来容婉玗嫁入徐家住在了宫外,刚嫁人便守了寡,魏家里曾经跟她们玩在一块儿的又都是些未嫁人的小姑娘,公主便慢慢地不去魏家了。
明珠却常常来公主府找她玩。两人时常见面,感情越发深厚了。
那么有朝气的姑娘,却偏偏除夕这大好佳节病得这么厉害,也不知会怎生难过?公主知她肯定不好受,关切问:“明珠身子可还好?您让她好好歇着养病,等过两日我出宫去见她就是了,何苦折腾自己的身子?”
魏夫人叹口气:“明珠前些日子就闹腾着要进宫,说公主你受了委屈肯定难过得不得了……”才说一半就赶紧歇了话头,魏夫人忍不住啐了自己一口,这都说什么呢?怎么自己说话跟明珠似的不着调。
公主脸上笑意一顿,只能当没听到这话。其实她真的没怎么神伤啊绝望啊心死如灰啊,顶多是因为人与人之间浅薄如水的情分而心灰意冷,可惜这话没法与她们说,与其说了被认作是在强颜欢笑,倒不如不说。
江俨隔着远远的偷听,听到魏夫人语出不妥时当下心中一紧,立马转了视线,看到公主脸上笑意一顿,两息功夫神色才恢复如常。
江俨眼神微暗——原来公主还是在意徐肃的,可那样……的浑人,怎么能配得起她!
晚宴用了一个时辰,文宣帝便从保和殿的朝臣宴上退了下来,留下承昭太子一人主持大局,自己却径自赶到了坤宁宫的后宫宴上。
后妃并一众夫人恭恭敬敬行过礼,只小声跟旁人聊天,基本再不动筷子,比先前更显拘谨了。
文宣帝一连灌下了两杯解酒茶,眼神朦朦胧胧。虽然端着帝君的架子,可皇后却心知这人已经有几分醉意了——他平时就算不笑的时候,嘴角也是舒展着的,不像此时微微绷着嘴角,看起来挺严肃的样子,其实已经醉得有点糊涂了。
皇后淡淡一笑,真是醉都醉得这么唬人。谁知文宣帝突然把自己的左手按在了她的右手手背上,轻轻地握住了。
皇后偏头去看他,他眼神有点朦胧,眼底却是一片潋滟暖意。这大殿之上灯火通明,他眼中的深情仿佛化成了一汪水。
于是皇后也没有抽出手,任由文宣帝握着轻轻摩挲。有面前的宴桌挡着,底下坐着的人也看不到。
宴上的菜品样样精致,可真正腆着肚子来吃的估计也没谁了。看过烟花,又一派诚恳地给陛下和娘娘送出了贺词后,命妇们就纷纷告辞了——没看陛下都专门早早地从朝宴上退了场,特地过来陪娘娘和公主守岁来了么?她们再不识趣些可怎么能行?
到了亥时,承昭太子也送别了诸位朝中肱骨之臣,到了坤宁宫与她们一起守岁。
见陛下一家都齐了,老魏公公给手边的宫女太监们使了个眼色,领着他们退下去了。
不一会儿,只听夜空中噼啪几声炸响。容婉玗抬头去看,只见繁星如许的夜空中瞬间又绽开几朵五彩缤纷的烟花。
皓儿奇怪:“皇外祖,刚才不是已经看过烟花了吗?怎么又在放?”
文宣帝把他抱在自己膝头上,笑着解释道:“这是工部今年上任的一个小官鼓捣出来的新玩意,据说这烟花中还能有字的模样。前两日呈了上来,我见挺新奇便让他放来瞧瞧。皓儿且好好地看,若是能出了字就赏,若是不能就罚他,可好?”
皓儿皱皱鼻子,控诉道:“皇爷爷不讲道理,做得好了是该赏,可出不了字也不该罚呀!应该鼓励他继续做呀!”
文宣帝被小孩拂了面子,也不生气,笑眯眯问他:“皓儿为何如此说?他做得不好,难道不该罚吗?”
皓儿坐在文宣帝怀中,仰着小脸头头是道:“我刚开始学写字的时候,第一次写错了,太傅大人并不会责罚,会教我重新写一遍;写错了第二遍,太傅大人会再教一遍,让我多写几遍好好记住;直到写错了第三遍,太傅才会生气地打我手板——说头一次错是因为不懂,第二次错是因为不熟,再三犯错却是因为不用心。”
“所以只要那人用心做了烟花,就该去赏他。就算不赏也不该罚他,他还有一次犯错的机会呢!”
文宣帝大笑:“好好好,好一个‘三错而罚’,那就按皓儿说得办!”
公主眼神欣慰,太子若有所思。
只见夜空中突然升起了一簇烟花,飞到最高点的时候炸响开来,变出了金色的字样。
皓儿忍不住惊叫一声,用力地揉了揉眼睛,连公主看了这许多年烟花,也是头一次见到这般新花样,微微启了唇面带惊讶。
只见那四个金色的大字映在黑漆漆的夜空中,笔画十分明显,一点都不模糊。原来是“一帆风顺”四个金灿灿的大字。
“一帆风顺”那四个字渐渐灰暗下去,却没想到又升起了下一句,这次是“双喜临门”四个字,可惜那个“喜”字笔画太多,有点看不清了,却不妨碍人猜出来。
这还没完,每当这一句变暗的时候,下一句便又飞上了天空。这字样依次是“三阳开泰、四季发财、五福临门、六六大顺、七星高照、八方来财、九九同心、十全十美。”
能出来字样就已经极为不易,而更不易的是这十句,竟然是十个吉利词,依次取了一到十打头。若说在往年的烟花中添了字样是技术活的话,那弄出了这十个吉利词,这份心思更是讨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