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场雪自那晚起,便连着下了好几天。
一开始的兴奋劲过去之后,再看纷纷扬扬的小雪,便感觉有些厌烦,院内屋角的积雪堆了老高,前日里刚刚清理干净的小路上又堆了厚厚一层,池塘上结起了一层薄薄的浮冰,偶尔还能看见鲤鱼凑到水面上张合的嘴。
众女房聚在屋内玩着猜韵、打双陆等游戏,待得久了,便只觉得烧着暖炉和香薰炉的屋子里有些气闷,源冬柿用手撑着下巴,垂着眼看京中贵女们最近流行起来的话本物语,无非说的是贵族公子的几段艳遇,看了几篇,就觉得有些无趣,果然还是荻尚侍的《土御门物语》精彩。
话说回来,第三部分什么时候写出来。
有点想催更。
弁君打双陆输给了小式部,唉声叹气之间,看见坐在角落看话本的源冬柿,便凑了过去,问道:“冬柿小姐怎么不一起打打双陆?”
源冬柿觑了她一眼,扯了扯嘴角:“你不就想找个垫底的。”
弁君嘿嘿一笑,还想再说什么,源冬柿便听见了屋外几声宏亮而略显凄凉的鸟鸣声,弁君停了,有些奇怪地说道:“咦,这个季节怎么还能听见四声杜鹃的叫声?”
源冬柿眉头一跳,将话本放置一边,道:“可能是受伤了吧,我出门看看。”她笑着戳了戳弁君的额头,“休想让我给你垫底。”
源冬柿掀开帷屏,冷风卷着雪片扑到了她面颊之上,其中几片覆在她的睫毛上,她眨了眨眼睛,拂去眼睫上的雪粒,深深吸了口气,虽有些寒冷,但却比坐在闷热的屋内要精神得多。
廊外正下着大雪,今日有风,所以这雪看着也比前几日要凶猛一些,院内秃了枝的树在风雪之中在视野中也有些模糊。
源冬柿呵了一口气,搓了搓手,然后便听见屋檐的房梁上又传来几声四声杜鹃的鸣叫声,她抬头看去,只见房梁上停着一只浑身蓝色的小鸟,在看见源冬柿后,那只蓝色小鸟便拍打着翅膀,从梁上飞了下来,轻盈盈地落在了她抬起的手腕上。
源冬柿一看这羽毛,便知道这只鸟就是童男了,她正想问童男怎么过来时,却发现童男的爪子上系着一封书信。
她眉头一跳,从童男的爪子上解下书信,方将信纸摊开,童男便自她手肘处飞起,在半空化为人身,落在了她身边。
“受晴明大人所托,来为冬柿大人送信。”童男说道。
源冬柿挑了挑眉毛,道:“别人奉养式神是为了击退妖魔的,晴明居然还使唤你来送信?”
童男面不改色:“既奉晴明大人为主,便一切听晴明大人差遣。”
源冬柿摇了摇头,道:“童男,你还是太年轻了,妖琴师你知道吧,那家伙是我的式神,可是呢,我哪敢使唤他啊,简直是把他当老祖宗来供着,他不让我睡觉,我就不睡觉,他让我学琴,我不得不学琴,现在我居然都已经能弹奏一整支《胡笳十八拍》了。”她叹了口气,“简直可怕。”
“所以。”她拍了拍童男的肩膀,“与晴明解除契约,来做我的式神吧。”
童男仰着头看她,道:“冬柿大人,您这是想做什么?”
“挖墙脚。”源冬柿笑着说道。
童男并不理解挖墙脚的意思,还是一脸的懵逼,源冬柿心里偷笑,再低头去看晴明写的信,却见开口便是一句:
“在下看柿子小姐似乎很是喜欢童男的样子,今日便遣了童男来送信,柿子小姐是否心中窃喜?”
源冬柿:“……”
她咳了两声,便听见童男略带担忧地问道:“冬柿大人是着凉了吗?”
源冬柿嘴角抽搐,干笑着摆了摆手,道:“没有没有,只是恰好吃着了冷气而已。”
“最近天气反常,冬柿大人请格外留意一些。”童男道。
“必须的必须的。”源冬柿心虚地点点头。
晴明的信并不算长,大概他也知道以源冬柿的脑子,大概是不会想着会在热恋时写和歌的,所以信中通篇也未有和歌,只说了方立冬便连着几日大雪,气候反常引起了今上注意,于是本来打算趁着大雪天气以无法出行为借口的他,不得不带了阴阳寮众阴阳师上清凉殿卜算,看看又是哪一位神明震怒或是冤魂作祟了。
看见晴明无法偷懒,源冬柿便有些幸灾乐祸,她看完了信,将信纸循着原来的折痕折叠好,小心地揣进怀中,再去看廊檐之外,此时风更大了一些,卷着雪花飞入檐内,在回廊地板边缘积起厚厚一层。
这雪确实下得奇怪,一连几天不说,还连着刮风,确实有些不同寻常,她前一日本想乘车去晴明住处告诉他青行灯一事,惟光已经将牛拉出栏外,没想到那牛却不管鼻子上系着的麻绳,只卯着劲往牛栏里缩。
无法乘牛车,雪又着实下得大了些,源冬柿无奈,只有窝在二条院里,将小式部她们已经看烦了的旧话本找来看看,打发时间。
源冬柿看着檐外风雪交加,想着晴明冒着大雪从土御门路的住处前往大内里,便隐隐有些担心,她扭头看向童男,问道:“这天气如此恶劣,晴明怎么去的大内里?”
童男张了张嘴,正想说话,回廊不远处却传来几声脚步声,童男立即化为一只蓝色小鸟,拍着翅膀飞至源冬柿肩头,与此同时,源冬柿便听见身后传来了源光的声音:“冬柿小姐,你怎么在屋外?”
源冬柿扭过头去,只见源光身着舛花色直衣,带着立乌帽,一身寻常家居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