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老爷子眉头始终没舒展开。他叫人去找来苏婶,问起李女士的事情。苏婶说:“我也觉得很吃惊,老夫人真的很喜欢那孩子,听到廉先生说那孩子会过来就高兴得不得了,衣服都换了两套,一直坐在那里等着。那孩子来和你说话时整个人都魂不守舍,我还是第一次看到老夫人这样呢!”
韩老爷子从苏婶的话里听出了李女士的异常之处,知道刚才不是自己的错觉。他把苏婶打发出去,又把黎雁秋上次送来的档案拿出来,反反复复地看了几遍,想知道自己到底错过了什么东西。
左看右看,韩老爷子还是没瞧出有哪里不对。他想了想,打了个电话到章先生那边。
章先生微微讶异:“韩老?”
“你教出来的两个好儿子,”韩老爷子一开口就笑骂,“一个两个都敢上门来找我兴师问罪了。”
章先生立刻反驳:“这可不是我教的。那两孩子一个从小就有自己的主意,另屁股后面跑。”他语气诚恳之中又透着难掩的骄傲,“如果他们惹您生气了,您尽管替我骂骂他们。”
“他们都很好。”韩老爷子顿了顿,提起开春准备去华中省一趟的事情,“你们家袁宁答应了,明年开春要带他李奶奶去牧场那边玩,我也会跟着。这些年你们那边发展得很好,我也该去看看了,免得人人都觉得我这把老骨头已经生锈。”
章先生心头一跳。
韩老爷子这样的人物到华中省来,必然会牵动很多方面!
韩家如今的境况大家都看在眼里,要是再不出个能扛事的人,韩老爷子一去韩家说不定就要衰败了——
可韩老爷子还在!
瘦死的骆驼比马大,只要有韩老爷子在世一天,韩家的影响力就不会小。
没想到袁宁才刚到首都小半年,又把韩老爷子给引到华中省来了。而且听韩老爷子的语气,对袁宁好像还挺喜欢的。
章先生对这种事几乎已经习以为常。他没有把机会往外推的习惯,诚挚地说道:“我们静候您的到来。”
韩老爷子叹了口气,又夸道:“你收养的两个孩子都这么有出息。尤其是这个小的,看着绵软,实际上胆子大得很。”
想到不久前抱着自己哭个不停,却还是坚持要和章修严在一起的袁宁,章先生对韩老爷子这个评价非常赞同。可不是胆子大吗?
章先生叹着气说:“我也挺头疼。我们虽然很少让他接触正事,他却总能碰上这样或那样的意外。”
章先生的语气明明是无奈的,韩老爷子却莫名地听出了几分自豪。
想到自家接二连三地出现需要“清理”的败类,韩老爷子也没心思再试探下去,很快结束了与章先生的通话。
听章先生那骄傲的语气就知道那孩子是真的很讨人喜欢,妻子会那么喜欢也很正常。韩老爷子这样想着,也就放下了心中的疑虑继续处理底下送过来的事务。
袁宁回到家,与章修严、赵诚说出韩老爷子的态度。章修严和赵诚都松了一口气。
章修严说:“这样最好。”
赵诚点头:“我来继续跟进。”他顿了顿,“虽然韩老答应要处理,但报道还是要的,这是和健康安全有关的,群众有知情的权利。”
疫苗的事告一段落,袁宁这段时间起起落落的心放回了原处,晚上终于安安稳稳地睡了个好觉。
天快要发亮的时候,袁宁隐约听到一声叹息。袁宁一愣,懵懵懂懂地往前走了一段路,瞧见了“梦里”那摆着棋盘的宅院。
那虚影安安静静地坐在石桌前,莹莹亮亮的光芒洒落在院落之中,竟让那虚影有种快要实质化的感觉。袁宁关心地问:“您不开心吗?”
那虚影明明并不清晰,视线却像是是定在袁宁身上一样。袁宁继续问:“为什么呢?我可以帮上什么忙吗?”
虚影轻轻敲了敲石桌,像是示意袁宁好好看看棋局。
棋盘上又出现了最开始的残局。
袁宁不是很理解。他认真想了想,蓦然回忆起了自己这段时间以来的不安宁。他说:“您的意思是您也经历过这样的事,觉得古往今来都有同样的事情,让您觉得有点失望——是这样吗?”
虚影没再动,只静静地坐在那里,仿佛入定了似的。
袁宁说:“一开始我也觉得挺难过的,”他思考了一下,“从韩盛那次开始我就有这样的感觉。但是现在这样的结果,比我和大哥他们担心会出现的结果要好很多了。大哥跟我说,现在很多制度都还很不健全,大家都想把经济往上冲,其他方面没来得及兼顾。要是认真去看的话,简直就像一个瘸了腿的人在拼命往前跑——因为心里急,谁都没去想把瘸了的腿治好会跑得更稳更快。而现在各种问题和各种弊端逐渐浮出水面,很多人都意识到了这一点——所以您不要难过,以后会越来越好的。”
虚影定定地凝视着袁宁。
袁宁把棋盘上的残局收拾掉,对虚影说:“我差不多要参加冬季赛的决赛了,你能再陪我练习一次吗?”
虚影默不作声,过了一会儿才在棋盘上落下一子。
袁宁认认真真地和虚影对局。
章修严站在宅院之外听着里面的动静,见里面只剩下落子的声音,没有进去打扰,而是绕着泉水流成的小河信步闲行。
小黑和小白虎一左一右地跟在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