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骏,你来了。”汪小姐的声调整个变了,她就像个小姑娘似得把头贴在男人的胸膛上,“我来看看晚宴准备的怎么样了,省的爸爸到时候又不满意。”
“你还指望他们能像米其林餐厅那样,做出多棒的的食物啊,凑合凑合得了。”男人用挑剔的眼光将餐厅四下瞄了一遍,然后用指甲在桌布上刮了刮,撇了撇嘴说道:“污渍都没清除干净。”
“放心吧,他们毕竟是星级餐厅,不会出什么岔子的。”一个中年男人从外面走了进来,他五十多岁的年纪,生的浓眉大眼相貌堂堂,他斜了那个叫其骏的男人一眼,然后上下打量了汪小姐一番,“倒是你,赶紧回去换条裙子,要不然又要挨骂了。”
“哥,你的礼物准备好了吗?”汪小姐毫不示弱的看着他,“不过我想你准备什么,都不如把公司的业绩搞上去能让爸开心。”
其骏在她旁边嗤的笑出声来,两人说着就手牵手走出了餐厅,从始至终,汪小姐的头都没从其骏的胸前放下来过。
中年男看着他俩的背影,什么话都没有说,他站在原地愣了一会儿,然后也推门走了出去。
服务生夸张的打了个冷战,“肉麻死了,明明男的比她小十岁,还在那里装小女孩。”
“那男的是她男朋友?”吴汐好奇的问道。
“男朋友?我看就是个吃软饭的。”服务生不屑的冷哼一声,接着装饰餐厅去了。
吴汐走出大门,“汪氏集团,曾经全国最大的工程织物进出口公司,后来因为家族内部的一些原因开始走下坡路,不过看他们动辄就包下一间餐厅的架势,显然瘦死的骆驼还是要比马大呀。”她兀自笑了笑,“有意思。”
汪月林坐在餐桌旁,接受着一位又一位来客的敬酒。汪程今年把他的寿宴摆的这么大,不仅包下了游轮上的餐厅,还将公司骨干及家属全都召集了过来,相当于组织了一次公费旅游。他看着游走于宾客之中的大儿子,心里又多了几分不快,他知道汪程这么做的原因,自己年事已高,近年来虽然没有再管理公司事务,却始终没有将公司完全放权给他。汪程的不快是显而易见的,所以他这么大张旗鼓的摆寿宴,一是为了表示自己的孝心,二也是通过这次宴席向汪月林施压,告诉他现在是到了该放手的时候了。
汪月林呷了一口红酒,然后站起身拄着拐杖走到窗边,今天的月亮很大很圆,高高的挂在天空上,就像一块美丽的玉盘。“海上生明月,天涯共此时。”汪月林轻吟着这首诗,“小乾,要是你在就好了。”一滴混浊的眼泪不知不觉顺着他沟壑纵横的脸颊滑下,他赶紧用手背将它擦掉,以防来往的宾客发现自己的失常。
“老爷子,您一个人在这儿干嘛呢?”其骏举着酒杯醉醺醺的闯了过来,差点撞到汪月林的身上,他嘴里打出一个响亮的饱嗝,喷了他一脸的酒味儿。
汪月林没有表情的看着他,心里却早已被厌恶蓄满了,真不知道汪晨什么眼光,居然找了这么个男人当男朋友,前几天居然还告诉自己准备要嫁给他。难道就因为他这一身好皮囊吗?可是汪晨是谁,汪氏集团的大小姐,她虽然离过婚,但是只要她愿意,大把大把的男人都排着队等着献殷勤呢,可她偏偏相中这么一个连高中都没毕业的小混混儿。
“老爷子,我刚才看到您哭……哭了,”其骏喝多了,舌头都打结了,“你是不是还……还在想着晨儿她二哥呢?”
他虽然说得结结巴巴,但是声音却很大,一时间,周围觥筹交错的人们突然安静下来,一个个屏息凝气的听着汪月林的回答。
“你看错了,在这大好日子里哭岂不是犯了忌讳,”汪月林眼皮子都没有动一下,“小晨,送其骏回房间,他喝多了。”
“让你不要喝这么多的,真是的。”汪晨赶紧走了过来,“爸,那我先把其骏送回房间啊。”
汪月林看了她一眼,“把你的妆卸了再回来。”
汪晨吐了吐舌头,强行把其骏从汪月林身旁拉走,然后扶着他朝门外面走去。
“爸,今儿天气不错,要不然我们去甲板上走走,吹吹海风。我看他们也都喝到位了。”汪程不知什么时候来到了汪月林的身后,恭敬的询问他的意见。
汪月林点点头,将拐杖放到一边,把手交给儿子,让他掺着自己朝甲板走去。
奥多拉号游轮正在加勒比海上游弋,五月的夜晚气候刚好,湿润的空气中夹杂着大海的味道,闻在鼻间格外舒服。
汪程掺着汪月林慢慢的在甲板上走着,两人有一搭没一搭的聊着公司的事情。汪月林突然停住了脚步,“爸,你会不会觉得我太唐突了,没经您同意就自作主张的办了这次寿宴。”
“怎么会,”汪月林转了个身,双手撑着栏杆望着下面黑魆魆的大海,“你也是为了尽孝心,我怎么会怪你。”
“可是……毕竟今年是小乾去世三十周年,你会不会觉得我太大张旗鼓了点……”汪程的声音越来越低,最后竟好像掉进了海里,再也寻不着踪影。
汪月林心思一转,他这个儿子,办事能力不怎么样,人情上倒是拿捏的很准,他一方面想再公司高层面前表现出孝道来,另一方面又怕汪月林觉得他不顾及弟弟,所以才借着散步的机会试探一下他的想法。
“不冲突嘛,”汪月林拍了拍他的肩膀,“死者长已矣,生者总还要继续生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