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天。晋王李景霆终于感到了疲倦,高扬的士气渐渐削弱。
他伫立在赵王府外的军帐前,手搭凉棚,看着前方战事,叹了口气:“二皇兄何时如此硬气?本王攻了三天也攻不下。”
崔宴上前来,手里拿着还热乎的战报,上面还是一个字“僵”,他也叹了口气:“不叫的狗最咬人。早就提醒过王爷,是你们对他太大意。”
“不错。是本王大意了。”李景霆有些后悔,“他总是不出声不出气,却是旁观者清,将我等的性子都观察得透透的。本王什么出兵路子,布什么兵阵,他总是猜得准准的。永远连下一步都猜清,本王的常胜雄兵根本用不上。”
崔宴耸耸肩,白净的下颌难得长了青胡茬,三天出乎意料的战局,让他也有些错愕,或者说,棋局中所有人都对李景霈感到错愕。
“王爷,只要是您掌兵,赵王都能摸得准。必须换个人,换个他从来没观察过的人。”崔宴眉心一动,计上心来,“出其不意,或许是破局之策。”
李景霆沉吟良久,一字一顿,如从齿缝迸出:“好,本王赌一把!崔宴,你可愿领兵?”
“为何是我?王爷帐下的将军不少罢,您也不怕我纸上谈兵。”崔宴似笑非笑。
李景霆眸底精光一闪,脸色也异样起来。他转过头,逼视着崔宴,如同一头暗林里的狼:“世人都道你好偷珍宝。偷遍各家府库,连皇室国库,你也是照偷无二。可是,十余年,从没有哪家找上门,哪怕是皇帝,追查你偷盗之罪。为何?”
不待崔宴应答,李景霆声音愈沉,续道:“因为你选珍宝都选得极妙。要么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保持和清河崔的良好关系,要么硬脖子去追查,惹怒崔家寻回珍宝。一边是宝物的价值,一边是清河崔的价值,而你,便是将两边的价值衡量的极妙。绝不会让前一种超越了后一种,于是,没有人会为了珍宝而寻崔家麻烦。”
李景霆顿了顿,眸底雪亮的光,好似锁定了捕篓里的猎物:“这种衡量的眼光,十余年无差错,不可不谓英贤。而攻守相合,敌我制约,正是兵道之旨。”
崔宴笑意古怪,一股气势从他身上勃然爆发:“所以?”
“所以。天下都低估的兵道之才,本王可不愿再低估了。”李景霆暗暗握紧了佩剑,充血的眸子如同恶狼,“崔宴,不要再隐藏了。你只有一个选择,领我晋兵,赢了赵王。”
崔宴眉梢一挑,那股气势达到巅峰,哪里还有一天只好珍宝,游手好闲的贵公子模样,反而从头到脚,都散发出不亚于李景霆的存在。
以兵道之名,掌王权无双。
隐匿于尘埃中的明珠,终于裂开无上的光芒,棋局渐酣,英雄辈出。
此乃乱世大幸,也乃江山多娇,英贤不再隐藏,九州少年乘风。
崔宴笑了,一把夺过李景霆的佩剑,如同权杖,握在了自己手中:“要买一位英贤的忠心。王爷当初答应我的筹码呢?”
李景霆如意料之中,朗声大笑:“如君所愿!出来!”
一阵香风,花冠摇曳,似是翩翩公子来,再一瞧,却只见袅袅女娥,偏生了个俊俏小哥儿样。
女子深深地看了眼崔宴,随即瞪向李景霆:“你竟然用稷官的安危威胁我……咒你腚儿开花……”
李景霆不在意地别过脸:“你来了,便是我算对了。听着,你若敢逃,本王随时斩了桑福兰。在此期间,你便随崔宴出入,莫耍什么小心思。”
稷官。桑福兰。
若是辛夷在此,一定要惊诧。
二人口中的桑福兰,她曾有过一面之缘。当年她小住晋王府,那个侍奉她的晋王府管家,便名“福兰”。
只是不知这个几乎被人忽略的奴仆,和所谓的“稷官”,和制约的真相,和棋局中双龙的纷争,又能扯上什么关系。
当然,都是后话了。
这厢,女子倒是过耳“桑福兰”三字,英气的脸蛋上霎时露出气馁之色,迟疑再三,没有绑锁链的脚步,竟意外沉重,动也动不得。
“二爷我一直在找稷官……没想到,她居然隐名在此,还效忠于你……而你呢,一个没心的人,也会摇狗尾巴?”
前半句是对李景霆说,后半句却是对崔宴。女子的目光很是不甘,碎米牙都咬得咯咯响。
崔宴自动忽略了这股怒气,反而眸底一划而过的温柔,柔声道:“钱竹西,好久不见,你就只对我说这些?”
女子正是钱竹西。她脸一青,正要骂回去,却见崔宴收回视线,扑通一声向李景霆跪下。
一个曾说“只信珍宝,因为珍宝没有心”的人,此刻跪得毫无迟疑,跪得心甘情愿,脊梁都弯成了弧度。
“愿为主效忠!领兵晋军,誓破贼赵!!!”
崔宴扬起了手中佩剑,日光将蒙尘已久的明珠,第一次淬炼出了华彩。
随着晋王主将换成崔宴,晋军顿时扭转了颓势。
变化万千的阵法,不可琢磨的兵道,让赵王李景霈无从下手,根本预测不了,于是一时手忙脚乱,军心煌煌。
晋军势如破竹,赵军险象丛生。
半天后,晋军已经彻底将输赢掉了个头,李景霈和王俭心都掉了大半。
“追随晋王!誓破贼赵!”晋王帐下威喝如雷,赢兵之势势不可挡。
“崔宴贼子!居然是个好家伙,瞒了天下十余年!贼,真贼!”看着晋军势头,王俭狠狠啐了口,“难道老夫真要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