展颜终究没有躲开上一世的命运,刚入夜就发起高热来,烧得神志不清,呓语连连。

行军在外, 大家都是枕戈待旦,即使姜衍贵为镇国公世子也不例外, 因此一听府中下人禀告,立刻就赶了过去。

展颜果然烧得厉害,小小的身子蜷成一团,缩在大麾下面瑟瑟发抖, 露在外面的皮肤通红,嘴里不停地说着胡话。

姜衍伸手一摸,小丫头的体温高得吓人, 触手一片滚烫。

“大夫呢, 还没来!”姜衍忍不住冲属下发火。

“回世子,已经派人去请了,大夫马上就来。”孙炆赶紧回话。

姜衍压下满心的烦躁, 坐在床边一下又一下的摸着展颜的额头,也不知道是不是错觉,总觉每摸一次,掌下的温度就高一分,这样下去可怎么得了?

终于,在姜衍催第三遍的时候,大夫来了。

来的是个年轻的女大夫,举手投足间毫无扭捏之气,简直可以称得上英姿飒爽了。

如果是平日里姜衍见了这么与众不同的女人,难免会多看两眼,但是此刻哪儿还有这种心思,见大夫来了,立刻亲自迎进去,根本没注意来人是男是女。

姜衍抱着几乎被tuō_guāng了的小姑娘,让大夫在她身上一遍遍地擦烈酒。

展颜一直在胡言乱语,眼泪流个不停,断断续续地哭诉着。

姜衍仔细分辨,大致能听出来她一直在叫“爹爹”、“娘亲”,还有“不要杀我”之类的,其中提得最多的一句则是自己听过的——你总是来晚。

姜衍低着头不说话,这句话中的怨意实在是太明显了,姜衍再怎么成熟,再怎么少年老成也不过是个十六岁的少年,没能救得了展大人夫妇已经足以让他抱憾终身了。

他一直在自责,如果他能做猜到北狄会放弃怀远进攻永安,如果军中斥候能够更优秀一些,提前探听到消息,如果玄甲军能够训练得更加精锐,如果自己现在已经足够强大,能够率军踏平北地,那么所有的悲剧都不会发生,展颜还会像自己记忆中那样,永远天真快乐,是父母手中的珍宝。

姜衍抱着光溜溜的小孩子,脑子里乱糟糟的,明明天马行空的想了很多,却又仿佛什么都没想,一片空白。

杜菲一边给展颜降温,一边偷偷观察这个少年将军。她来到这个世界已经有些年头了,自然听说过大魏最精锐的一支部队——玄甲军。

据说玄甲军是由第一任镇国公一手创建的,建成之后就成为了大魏最锋利的一柄利剑,所向披靡,无坚不摧,本来早就应该踏平北地,彻底解决大魏的外患,但是姜家似乎有什么遗传病,代代单传,少年成名,不惑即便殁去,从未有长寿之人。

这个世子看起来不像是有病的样子,也不知道会不会走上祖辈的老路,盛年而亡。

不过这个世子长得真好看啊,要是死得太早那也太可惜了。

杜菲作为一个苦逼的医学生,想不出来太多华丽的辞藻来形容姜衍的神采,只觉得这个少年像是一块极好的翡翠雕出来的一样,极美、极清、也极冷。明明抱着那个孩子的动作那么温柔,整个人却还仿佛笼罩在冰雾里,让人无法接近。

到后半夜,展颜终于退烧了。

姜衍还没来得及沾到被子,就得到了大军即将赶到的消息,连夜带兵与主力会和,只得把展颜托付给杜大夫。

展颜第二天醒过来的时候已经是正午时分了,她有些茫然地打量着陌生的环境,绘着万马奔腾的屏风,胡床,花梨木的家具……和自己家的装饰类似,远远没有京都的外祖家华丽精致。

展颜赶紧跳下床,慌忙跑到窗边,外面的世界一片白,干枯的枝丫上的积雪足有两寸厚。

这里一定还是在北方,京都不可能会下这么大的雪。

确定自己没有被送回外祖家,展颜这才松了口气,腿一软,险些栽倒在地上。

“唉,你怎么不穿衣服就跑出来了,还想生病是不是?”

展颜听到这话扭头,正看见一个年轻的女人走了进来,她端着碗,一脸不赞同的看着自己。

展颜很确定,这个女人自己前世没有见过。她看起来大概有二十岁多一点,应该早就嫁人生子了,但是却没有梳妇人发髻,显然是未婚。二十多岁还没嫁人的姑娘,自己如果见过一定印象深刻。

展颜心里一阵欣喜,这是不是说明自己的命运发生了改版,不会再被送到外祖家中去了?

“我穿着中衣呢。”展颜指了指袖子,又问,“请问你是这里的主人吗?是镇国公……世子送我过来的吗?”

女人把碗放到旁边的桌案上,一把把展颜从腋下抄起来,抱到床上,“这里是长垣县衙,镇国公世子已经离开了。长垣易守难攻,这里暂时是安全的。”

说完,把碗端了过来,送到展颜面前,“来,把药喝了,要不然病情万一反复,那就麻烦了。”

展颜这才注意到她端进来的那个碗里盛满了药。

这个女人看着自己,眼里是温和的笑意,她的一举一动都洒脱又肆意,是自己上辈子一直想要,但是却又从来不敢轻易尝试的。

杜菲见展颜只是盯着自己看,以为她是怕苦,轻车熟路地拿出一颗蜜饯来,“乖孩子,把药喝了,咱们再吃一个蜜饯,一点都不苦。”

展颜毕竟不是八岁的孩子,接过碗一口气喝干,却对着蜜饯摇了摇头。

杜菲心里一阵怜惜,她来之前就已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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