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那些破碎的音节,还没发出,就很快被湍急的水声吞没。
幽兰不说话,咬紧贝齿,将弯刀往石壁上一嵌,用力将水里的少年捞出来,重新背好。
九辰肺腑震荡,喉头立刻涌出血来,接着,低声咳了起来。
幽兰隐约感觉到,有温热的液体,从颈间流过,有些不安的问:“你,还好么?”
九辰偏过头,又无声的吐出一口血,模模糊糊听到这句话,竟是轻声笑了。
幽兰恼道:“我担心的要死,你笑什么?”
九辰嘴角的弧度,愈发明显,他一边拼力咽下喉头涌出的血,一边自嘲般、虚弱无力的道:“只是没想到……这世上……还有一人……如此记挂我的性命……”
幽兰眸底泛起潋滟水光,抿唇道:“这是自然。你若死了,我如何同姑母交代?”
母后么?
那抹弧度,倏然凝结在嘴角,九辰感觉到,自己冷得麻木的心,像被针扎了一下,有些刺痛。
幽兰见他又不说话,强烈的不安,再次浮上心头,急问:“当真无事么?”
九辰又低低的笑了声,有些释然的道:“无事,只是,有些想念她了。”
只是,想念而已。
不是,想见。
也不是,思念。
这世上,没有谁离不开谁,更何况,他只是他们用来争斗的棋子。丢了一颗,再找一颗便是。她,向来是其间高手。
唯有拥有力量,才是最安全的生存方式。
可惜,即使走出暗河,也不会如武侠小说里写的那般,恰好,有绝世高手从天而降,恰好,那高手还愿意耗费大半生修为来医治他这不治之伤。
他这枚棋子,也没有把死士营握在手里的机会了。
此时此地,作为一个负累,他唯一能做的,就是支撑这个记挂他性命的少女找到出路。
这时,伸手不见五指的河道里,忽然传来了长刀破水之声。
幽兰容色大变,唰的抽出腰间另一把弯刀。
几乎同时,十余道银色影子幽灵般破水而出,堵住她前后去路。他们腰间,皆佩戴着一把银色弯刀,与幽兰常用的弯刀制式极为相似,水光反照下,闪动着一弧银寒。
幽兰小心的把九辰安置在石壁旁,横刀站起,冷笑一声:“夜锦卫,果然名不虚传,连死路和炸药都困不住你们。”
尾音落时,她手中刀光一闪,一柄寒刃,已经架到了为首那人的颈间。
那名夜锦卫也不惊慌,依旧维持着恭敬之态,毫不畏避的道:“属下等是奉了王后之令,来替王上取回破云弩草图,公主何必屡屡阻挠?”
幽兰逼视着他,水眸泛寒:“王后果然手段高明,竟能说服厌恶武力的父王,卷入破云弩之争。不过,本公主好奇的是,王后究竟是替父王取图,还是替我那幼弟麒麟取图——”
那人垂目一笑,手,已然摸住腰间刀柄:“公主既悟到了这一点,那么,属下,得罪了——”
夜锦卫出刀极快,刃尖瞬间已至幽兰鼻尖,她翻身避开,顺势带出一刀,刀刃相击,两道人影同时飞掠而起。
三招之后,两人落定,幽兰腰间染血,那人臂上则中了一刀。
其余夜锦卫见状,齐刷刷亮出腰间弯刀,将幽兰困在中间,欲要趁机群攻。
为首那名夜锦卫露出阴冷笑意,他一手握刀,一手抬起,打了个进攻的手势。
高手对招,体力,永远是女子的劣势。
众人悄悄转动刀柄,皆打定主意,合力一招制服这个已经受伤、且体力透支的少女。
黑暗中,忽然传来一个虚弱冰冷的少年声音:“这出戏,你们要演到何时?”
幽兰听得一懵,那些夜锦卫更是一懵。
九辰靠坐在石壁上,闭目,虚脱的笑道:“她是为了破云弩草图,才把我绑到这里,你们也是为了破云弩草图,才追到这里。图在我手里,你们急什么?”
那些夜锦卫闻言,立刻把刀对准了石笋中间、这个面目惨然的少年。
九辰低声一笑,不紧不慢的从怀中取出一根火折,和一个油纸包,睨着众人道:“别靠得太近,刀,最容易带起风了,万一吹亮了这根火折,这包□□,随时可能爆炸。到时候,破云弩草图,会被炸成灰的。”
众人闻言,脸色骤变,果然下意识的退了一步。
九辰满意点头,把视线落到领头的那名夜锦卫身上:“我最看不惯以多欺少,既然你们都想得到这张草图,那就——一对一,公平竞争。”
那人冷哼一声:“我如何断定,你不会耍赖?”
九辰似是听到这世间最好笑的笑话般,仰头笑道:“你杀我易如反掌,我何必欺你?”
那名夜锦卫再不犹豫,银刀动如闪电,击向对面的少女。
幽兰不知九辰到底打得什么主意,虽然心急如焚,亦只能硬着头皮和那夜锦卫缠斗在一起。
其余夜锦卫不敢贸然出手帮忙,便越发警惕的将眼前的少年围困起来。
九辰黑眸倏然渗出寒意,他缓缓扫过那一柄柄欲夺他性命的银色弯刀,以及,这些杀气腾腾的别国暗卫,忽然扬起嘴角,满是戏谑的道:“他们二人实力相当,必是两败俱伤的结局。有机会得到这种破云弩草图的,其实,是你们——当中的某一个人。”
这话说的突兀至极,那些夜锦卫俱是目光一缩,愈加警惕的把弯刀对准这个言辞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