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吃过晚饭申叔叔的儿子就带着媳妇孩子走了。他们走后爸爸跟申叔叔夸他儿子媳妇说:“老申啊,你这个儿子和媳妇对你真不错啊,你叫他上东他们不敢上西。”
申叔叔半天没回话,最后轻轻叹了口气说:“要不是为我了这间房子,你以为他们能这么听我的话?”
老爸疑惑的望着申叔叔,没吭声。
申叔叔接着说:“头几年北京房子没这么贵的时候,我那时刚退休,工资低,孩子他妈刚死没多久,我又总生点小病,那时没一个儿子肯上门过来问问我身体怎么样,缺不缺吃,缺不缺穿的;就这个小儿子一年到头都不回家,带着他媳妇常年住在他丈母娘家啊,这几年北京的房价涨了,我的工资也涨了,他们要搬了回来,我一想搬回来好事啊,家里能热闹点了啊,没想到回来个麻烦。”
“想开点,钱啊房子的我们生不带来死不带去的,早晚都是给他们的东西,平时你能帮衬就帮衬他们点呗。”老爸安慰申叔叔说。
申叔叔一脸苦大仇深的说:“你是不知道啊,那不是帮衬点钱的事,这个小儿子一搬回来我这个家就不消停了,其余的孩子也要往回搬,这个家,三天一大吵,两天一小吵的,烦了我就去住院,让他们兄弟几个出钱,前几天我跟他们说了谁对我好,将来我这个房子就送给谁。”
老爸点点头说:“嗯,这个主意好。”
“现在那六个孩子对你都不错了吧?”老妈很好事的问。
孙叔叔乐呵呵的说:“现在都对我挺好了,也不吵了,也不闹了,都争着来给我送东西,过年还想接我去他们家呢,我跟他们说,我谁都不跟他们过,我要跟你们一起过年。”
第二天一早,大年初一,申叔叔的几个儿子女儿回来拜年了,一听说他们的小弟弟昨天晚上就被赶回丈母娘家过年了,心情都出奇的好,各个脸上洋溢着春的气息,爸爸长,爸爸短的哄着申叔叔,没人敢在他面前吵架了,气氛空前的和谐。我悄悄的把我妈妈叫到旁边跟她说:“妈,人家孩子们都回来了,我们还是回家吧。”
老妈说:“这事你爸昨晚就跟你申叔叔提了,你申叔叔不同意,说今天有几个以前的老知青过来,要让你爸爸见见。”
这样的话我还真不能再坚持走了。
中午的时候,申叔叔家来了三个老知青,两个男的一个女的。一进门他们就认出老爸来,一个穿唐装的大叔快走两步,上前紧紧抱住了我老爸,激动的说:“老李啊,我们几十年没见了啊。”
老爸微微一愣,仔细看了看那位老人,这是位年近七旬的老人,身体微胖,头发斑白,面色红润,身穿一身枣红色唐装,脚踏懒汉鞋。
申叔叔赶紧介绍说:“这不是三连四排的孙楠闵嘛,喜欢唱歌跳舞的那个瘦子,我们以前常跟他开玩笑叫他“难民”,“难民”的那个。”
“变了,变了,大变样了。”老爸猛地想起来那位大叔是谁了,连声感叹着。
另外同来的两位知青看到老爸这幅模样就逗他说:“老李,你猜猜我们都是谁啊?”
那个男五短身材,胖乎乎的大圆脸,红的发亮的额头,两条弯弯的眉毛,一双细长的眼睛,那面相就像一尊弥勒佛。
女的,一根根银丝一般的白发梳得十分整齐,没有一丝凌乱,微微下陷的眼窝里,一双深褐色的眼眸,悄悄地诉说着岁月的沧桑。
老爸绕着他们转了两圈,没认出来,老妈悄悄的在旁边告诉他:“这不是以前小卖店的梁艳两口子嘛。”
“你们是梁艳,张桐?怎么变化这么大,真的认不出来了。”
老爸上前紧紧的抱住了张桐。
“老了,老了,能不变嘛。”张桐热泪盈眶的说。
“你们这帮北京知青回来之后还有联系吗?”老妈拉着梁艳阿姨的手问。
梁艳阿姨一脸的感伤说:“有联系的不多了,我们从北大荒回来后,有的上学从政,有的下海经商,有的执鞭从教,有的买断工龄下岗,现在还有几个去见马克思了。”
孙大叔插话说:“我老婆回北京后没多久就去世了。”
“那你现在一个人过,还是又找了老伴了?”老爸问。
“他都找了五个了!”梁艳阿姨一脸的鄙视说。
“我这还是找的少的,你们跟社会接不上了,现在比我荒唐的人多的是。”孙大叔争辩说。
老爸一看这两人的口气不太对,没敢接着问下去,赶紧转移话题跟他们聊起当年的事情来,他们聊着尘埃弥漫、噪声震耳的木材车间;聊着传递麻袋卸下几万斤的粮车;聊着那炎炎烈日下战草荒忽遇暴雨的狼狈;聊着连队食堂做的油腻腻的大饼。室外三九严寒,室内热情似火,欢声笑语贯满厅堂。
我和申叔叔的儿女们根本插不上任何的话,在他们面前我们好像就是多余的人。孙叔叔的儿女们做好饭后跟申叔叔说了一声悄悄的撤了,大年初一这天申叔叔的小儿子和儿媳妇没有回来。我将饭菜端上桌子后,申叔叔他们坐在桌前边吃边聊着,一顿饭从中午吃到了晚上,鲍新困了,我想回家了,又不放心把爸妈丢在这里,没办法我在旁边的沙发上找了个地方,抱着孩子坐在那里等。
夜已经深了,饭菜凉了又热,老人们的热情丝毫不减,我看这样下去他们聊个通宵也没完,赶紧上前阻止他们说:“大叔,阿姨你们能不能明天再聊?你们该休息了。”
老爸双眼一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