母亲同午儿被衷儿连夜宣进宫里头,衷儿还命人在偏殿将我这两位至亲安顿好了,方才让内监引着两人到我榻前觐见。
虽说衷儿心智不成熟,可对我却委实是尽了心的。
“峕儿!”母亲方踏入寝殿里头,见衷儿尚在榻前,忙下跪俯身请安,午儿亦随着拜下去:“见过陛下,皇后娘娘。”
衷儿跳了起来,怀里头还抱着女彦,又怕摔了女儿,又急着要去扶母亲,一时之间倒是手忙脚乱,只能求救地望着我。
我笑:“母亲快快请起,瞧给咱们陛下急的。”
母亲同午儿这才起了身。午儿此时已经是做了娘亲的人了,瞧起来倒是端庄稳重了许多,昔日嫁得如意郎君,如今又是儿女双全,自然是泡在蜜罐儿里过活的,日子过得逍遥惬意,别提多自在了。
衷儿清了清嗓子:“夫人同皇后许久不见,想必有些体己话要说,朕也不好叨扰。”
他望着我,见我颔,方才抱着女彦出去了。
午儿的眼睛在衷儿身上打了半晌转,颇有几分赞叹:“好一个璧人,倒是叫姐姐占了大便宜。”
我也不恼,只笑道:“你这话若是叫你家韩大人听去了,怕是不知怎么闹才好。”
她吐了吐舌头:“姐姐饶我,这话你知我知娘亲知,可不要叫第四人知晓了。”
母亲瞧着我们姐妹俩,又是好气又是好笑,只道:“都这么大的人了,做了娘亲也不安生,只知道浑闹。”
这方笑过,母亲忧心忡忡:“峕儿,你如今又有生育,我同你父亲都是欢喜的。只是这三位公主皆是女子,不能继承大统。如今陛下膝下仅有太子殿下一位男丁,你需得将太子视如己出,悉心抚养,才能稳固你的之位。”
这话却是说到了我的心坎上,我的确是为此事儿才将母亲同午儿召入宫中的,可若是要将司马遹视如己出,却实在是难为我了。
“母亲这话也正是我想的,”我伸手握了母亲的手,略作宽慰,再望向午儿,道:“只是我却需要一个自己的儿子。即便是亲生儿子也有难保的时候,更何况我同太子还隔了一层肚皮。”
午儿怕是以为我精神失常了,只能小心地宽慰着:“阿姐也不要太急了,这皇子也不是一朝一夕就能得的。阿姐还年轻,还有时日。”
“年轻?”我“噗嗤”一声笑出声来,这话的确是午儿安慰我无疑了。我已年近三十,唯有的好处便是,美人迟暮这个词倒是同我半分都不沾边。我年轻时便丑,如今,倒是瞧着稍微顺眼些了。
午儿想来也是自知这话有失偏颇,只能扁扁嘴:“那阿姐想如何?”
我直直地望着午儿,沉声道:“慰祖。”
午儿蓦地一滞,当即便怔在当场。半晌,才迟疑地,慢慢地道:“阿姐说什么?”
我说:“我要立慰祖为太子。”
午儿这回听清楚了,“蹭”地一下从榻边跳起来:“阿姐你疯了!”
我就知道她要这么说,倒也不惊讶,只是等她瞪着我的眼睛慢慢变得平静些,方道:“如何?慰祖是你的儿子,你就不愿他将来成那个继承大统之人?”
她压低了声音:“阿姐!皇室血脉不容玷污!”
母亲似是在原地遭了一阵惊雷,脸色格外灰败,这时才被午儿的一声低吼唤醒,半梦半醒似的望着我:“峕儿”
我转向她,落落坦荡:“母亲。”
她顿了顿:“我的皇后娘娘,我的小祖宗,你且饶了你母亲这把老骨头罢!我贾家能有如今的势力已是不易,如何还要将自己逼上绝路呢!”
我十分的不以为然,母亲年纪大了,做事难免瞻前顾后,畏畏尾:“这才是稳固我贾家的大好时机,一旦功成,这天下才当真有我贾家一半!”
我不再理会母亲,转而对午儿道:“如何?午儿,我是你亲姐姐。你知道姐姐不会害你。”我记起昔日之事,先是有几分心虚,转而又理直气壮起来。若非我顶了午儿的名分,她哪儿能那样顺理成章地嫁给心仪之人?说到底,我这是帮她。
午儿显然有几分心动,却在母亲的目光下迟疑着:“午儿午儿不敢轻易混淆皇室血脉。”
我见她心动,心里一喜,又劝道:“午儿,如今朝中谁人不知是皇后为尊,贾家为尊?即便另有隐情,可谁也不敢查探万一。自然,成大事总是要冒险的,可总不能怕险便因此畏畏尾,难道你便甘愿碌碌无为么?”
母亲沉了脸色,声色严厉:“峕儿!你不要胡闹!你这是在害贾家!”
我住了口,颇有几分惊讶地望着母亲。自我嫁与衷儿后,母亲便始终对我抱有几分敬意,毕竟君臣面前,再无母女情分。
可如今母亲竟这样声色俱厉地摆了长辈的谱来教训我,倒是令我脸面上挂不住了。
我亦沉了脸:“夫人此话何意?本宫虽是皇家人,可心里头,血里头,哪个不是贾家的?本宫自认这些年为了贾家也是劳心劳力,担不得夫人这样的斥责!”
母亲冷笑一声,拉了午儿起身,福身道:“娘娘如今大了,跟我摆起皇后的架子来。既然如此,妾身便不再叨扰娘娘了,若扰了娘娘清静,妾身只恐脑袋都要掉了。”
我还未来得及出言挽留,母亲便已然拉着午儿拂袖而出。
我气的浑身抖,狠命将那床畔的帐子一把扯下,死命嚎了几声才将火气消了几分。
那些宫女守在外头,何止不敢进来劝,连大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