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月初六,先帝逝去第二日,耶律洪基在百官上表恳请之下,临朝听政。
我理所当然地被封为皇后,受皇后印玺,连带着撒葛只也被他一道封为郑国公主。
倒是令人震惊的是,耶律洪基给了皇叔耶律重元以大辽史上最高的恩宠,将本就是秦国王同皇太弟的耶律重元加封为皇太叔,天下兵马大元帅,可免拜皇帝,并赐金券、四顶帽及二色袍,生生成了这众多宗师中的最高优待。
我觉得有几分不妥,虽然朝中之事我的确不该擅自插手,却也实在忍不住问了耶律洪基一句。
他轻描淡写地说:“昔日,皇祖母企图废父皇而立皇叔为帝,皇叔却将此事据实上表父皇,算是立了极大的功劳,他既没有觊觎帝位之心,在宗室中实在难得。”
我却有些忧心:“可我听说父皇曾在有一次醉酒后随口说要传位于皇叔...我怕...”
他笑了起来,从折子中抬起头来,伸手捏捏我的苦瓜脸:“父皇的醉话岂能当真?皇叔自然清楚那不过是玩笑。何况现在我已受父皇的遗诏继位,就算有人有不臣之心,也是尘埃落定,难以逆转了。”
我还是不放心:“可是...”
他打断我,凝视着我的目光变得有些疲惫:“阿音,我身边没什么可信的人了...他是我的亲生叔叔...我愿意信他,这朝中,我也只能信他了...”
我心里一揪,张嘴还想说什么,手臂却被他骤然一拉,整个人失了重心,重重地向前一倾,唇上便落了他的唇。
我被他撩拨的大脑一片空白,等我回过神来,我盯着他,茫然地问了一句:“哎,我方才要说什么来着?”
他大笑起来,伸手指了指门外那个正在奶娘的看护下奋力学走路的小身影,笑道:“瞧瞧咱们的撒葛只多厉害。”
我顺着他手指的目光望过去,那个粉嫩如小团子的丫头一边儿迈着两条小短腿,一边口齿不清地叫我们:“互皇...五后...”
我无奈扶额,从指缝里斜眼望着乐不可支的耶律洪基:“她互皇?”
他不甘示弱:“她五后?”
我们相视大笑着一起去抱撒葛只去了,方才发生了什么,似乎也并没有什么关系。
日子就这样一日日过去,他在前朝安安稳稳地做他的皇帝,每日下朝回来时,都会躺在我膝上睡一会儿。
我将他的疲惫尽数瞧在眼里,心里揪的生疼,也渐渐惶恐起来。
我怕他哪一日忽然就累垮了。
这样的心思在我心里日益沉重,我没法子,逼着自己以最快的速度成长起来,我直到这个时候,才终于意识到他从燕赵国王成了这大辽的皇帝,他在这条一眼能望到终生的路上一步一步地走的格外艰难,而我能做的,就是陪他一直走。
我终于明白了皇后这个身份的千钧重量,再记起深宫那个垂垂老去的女子,似乎也终于能够体谅她作为母亲和曾经这大辽皇后的良苦用心。
因为我知道,我正走在和她过去一模一样的路上。
十八岁那年,我怀了第二胎。
那日耶律洪基下了朝,照旧命人将折子都搬到我宫里,见我在榻上躺着,便笑着凑上来坐在榻边,伸手捏我的鼻子。
我瞪他一眼,将他的爪子一把拍下去。
说来也是,他老大不小的人了,被我这一巴掌拍下去,捂着手对着跟在他背后一步一步迈着小短腿儿走到我榻边的撒葛只哭丧着脸:“撒葛只,你瞧瞧你母后,父皇每日都这样水深火热的,实在辛苦。”
撒葛只信以为真,蹦跶着上前来急着伸出两只小肉手捧着她父皇的手,奶声奶气地说:“父皇不疼,撒葛只给父皇吹吹。”
我正津津有味地看着,冷不防被那小人儿一眼瞪过来:“母后怎么这么坏!父皇对母后好,母后不好!”
我错愕失语,只能瞪着满脸自得哈哈大笑的耶律洪基,见他将撒葛只很心满意足地抱到膝上,笑道:“父皇没白疼你。”
我想了想,勾了勾唇,露出一副悲痛欲绝的表情:“撒葛只,这样说母后,母后可伤心了。”
撒葛只气呼呼地“哼”了一声,换来耶律洪基更得意的脸。
我叹了口气,面露难色:“母后伤心倒不打紧,只是怕你弟妹也随着母后一道伤心不肯出来,瞧瞧到时候着急的是谁。”我说完,挑衅地盯着一脸茫然地耶律洪基。
“阿音?”耶律洪基探寻地望着我,得到我一个巨大的白眼。
“阿音!”他忽然反应过来,惊呼一声,大笑着将我一把抱起来转了几圈,才反应过来我如今当被重点保护,忙轻手轻脚地将我放回榻上,大笑道:“阿音,这大辽终于后继有人了。”
我又好气又好笑,瞪他:“你怎么知道就是男孩?”
他无所谓地伸手小心地抚着我还平坦的小腹:“猜的。就算是女孩儿也没关系,左右撒葛只多个人陪,也算是好事儿。”
说着,他转头笑着问撒葛只:“撒葛只想要弟弟还是妹妹?”
撒葛只歪着脑袋想了想,很诚恳地望着他:“弟弟。”
“怎么是弟弟呢?”他问。
撒葛只很诚实地回答:“因为母后总想给父皇生个男孩子啊。”
我忙伸手拉过撒葛只,捏捏她肉呼呼的脸:“别胡说。”
她不服气地辩解:“我才没有胡说,母后连弟弟的小衣裳都做好了!”
我被她的大实话戳穿,微微红了脸,干脆不看耶律洪基,选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