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嘴里插着漏斗就别说话,不然顶到小舌头你可会吐得昏天黑地。”“喧闹者”阿拉里克冯布洛赫,亦或者是雅诺斯的老酒鬼不耐烦地按住埃修,“我一点都不想知道你今晚吃了什么。”
漏斗?埃修不解地转动眼珠,在黑暗中徒劳地搜寻着老酒鬼的身影,但他只能看见一个依稀朦胧的轮廓,像是一位草率的画家用浓墨匆匆涂抹出来的人影,五官隐没在大片的墨汁中,表情看不真切。埃修听到一声沉凝的水响,仿佛湖面被搅动,而后水珠淅淅沥沥地洒落。与此同时那股劣质麦酒的香气愈发地浓烈起来,沉甸甸地压住鼻尖。埃修本能地反感这股酒香,可他的身体却在气味的**下蠢蠢欲动,又苦又腥的唾液不停地从口腔分泌出来。他突然意识到了什么,艰难地抬起手,想要推开老酒鬼的手臂,但太晚了,漏斗“咕噜咕噜”地聒噪起来,那是水流涌进管道的声音。一股冰凉的液体径直冲进埃修的喉咙深处,毫不停顿地灌入胃里,而后辛辣的余味才施施然地在口腔中弥漫开来,灼烧着他的神经。
是酒!是酒!
埃修惊恐地瞪大了双眼,喉咙的肌肉活动起来,极力地抗拒吞咽,但是这么做的后果却是流势受阻的酒液开始灌入气管,很快他就感到岩浆一般滚烫的液体流窜在鼻腔之中。眼泪,鼻涕在这股强烈的刺激下奔涌而出,但埃修已经顾不了这么多了,他撑大鼻孔,竭力想要逼出酒液。
“浪费。”埃修听到老酒鬼嘟囔了一句,然后他的鼻子就被掐住了。酒液又开始回流,裹挟着鼻涕,黏糊糊地滑入口腔,彻底冲破了喉咙的封锁,势不可挡地朝身体深处坠落。埃修的脑海一片空白,他似乎又变成了当年那个被老酒鬼头朝下狠狠塞进酒坛的小男孩,五官浸泡在浑浊的酒液里,理性在酒精的冲刷下溃不成军,所能遵循的只有最原始的身体本能
求生的本能!
埃修的喉结用力地滑动了一下,他彻底敞开喉咙,咽下一大口酒液。
一团巨大的火球“隆隆”地滚进他的胃里,而后接连的火球汇聚成澎湃的热浪,奔放地涌进他的身体。高温以埃修的小腹为中心,沿着躯体的脉络辐射开来,席卷过每一个被剧毒侵蚀的细胞。像是在响应高温的号召,那些细胞发出狂喜的咆哮,自内而外地燃烧起来,与毒素发起殊死的搏斗,而后在互相的倾轧中化为灰烬,而后灰烬又再度被高温点燃,开始向死而生的涅。巨大的能量被释放出来,埃修的身体在无意识中绷紧了,虬结的青筋爬满了他的四肢,深蓝色的汗水不断地从毛孔中涌出,而后又被身体表面的热量蒸发得一干二净,只剩下一层浅浅的盐霜。可埃修仍然没有停止吞咽,他贪婪地吮吸着漏斗,不断有沉闷的雷声在他的喉咙与胸腔之间轰鸣,宛如山崩的碎石源源不绝地滚落深潭。很快老酒鬼发现自己舀酒的速度跟不上埃修吞咽的速度了。他索性弃了瓢,单手拎起酒坛斜抵到漏斗边。“每次都反抗,结果还不是喝得很欢。”他无奈地摇了摇头。
几滴酒液溅了出来,落到老酒鬼的手背上,他放到嘴边用力地吮了一口,又恋恋不舍地舔了舔嘴唇。
……
与此同时,瑞恩,城头。
利斯塔低下头,凝视着自己的右手,宽大的手掌正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缓缓地膨胀起来,隆起的肌肉绷破了皮肤,鲜血般浓艳的红云伴随着胀痛感从掌心深处奔涌而出,须臾间手指到手腕尽是狰狞的血色。咔吱,咔吱,利斯塔听见自己磨牙的声音,像极了一头饿到极点的野狼。狂暴而嗜血的yù_wàng撕扯着他的理智。利斯塔闭上眼,粗重地喘息着,逼迫自己回忆起被关在乌尔维特祭坛的那三天三夜。“叶……芝,帮帮……我!”几个字艰难地挤出他紧咬的牙关。
“开始发作了?”一只冰凉而柔软的手轻轻握住了利斯塔的右手,纤细的手指怜惜地滑过皮肤的裂痕,“不要紧,我在。”女人抱紧了利斯塔,将自己丰润的嘴唇凑到龙骑士总队长的耳边:
“勇敢的骑士,请静静聆听我的祷告。
维约维斯的报复已经来到,要你备受他意志的煎熬。
需谨守你高贵的骄傲,莫屈从它野蛮的干扰。
让射手的尊神指引你应属的大道,他的祝福是你终身的向导。”
女人轻柔幽微的呢喃像是中部大平原的春雨,飘渺在天地之间,仿佛不曾存在,却又无所不在。利斯塔的呼吸渐渐趋于平稳,他疲惫地睁开眼,沙哑地说:“谢谢。”
“还好我今晚赶回来了。”瑞文斯顿的吟游诗人叶芝忧心忡忡地看着他,“不然你一个人压制得住吗?”
“今晚的情况有些不一样,”利斯塔按揉着自己的太阳穴,“不像是同化,反而像是预警。”
“预警?”叶芝疑惑地用自己的额头与利斯塔的相贴,“什么预警?”
“它感受到了威胁,”利斯塔抬起头,朝瓦尔雪原的方向眺望。借着黯淡的星光,隐约可以看见地平线上堆积起来的巍峨的乌云,“源头似乎是在波因布鲁。我得去向公爵大人汇报!”他直起身,推开叶芝。
“没有这个必要。”有人在他身后冷淡地说,“我不是王立学院的学者,对你那种唯心的预感没有兴趣。”
利斯塔猛然转头,挺直身躯,拇指划过双眉,行了个军礼:“公爵大人!”
“叶芝见过公爵大人。”叶芝双腿微屈,两手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