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地方也是杜仲一直想不明白的。
“杜大哥也没有想明白,是不是?”阿凉又问了一句,继续道,“我开始还以为跟婉儿有关,可若是要抓婉儿邀功,也不至于对我们赶尽杀绝才是。”
“这些事……罢了……”杜仲觉得头疼,摇了摇头,“即便是想明白了,我们只是草民,根本奈何不了灵枢院,这个仇我是报不了的。”
“唉,也是。”阿凉沉沉一叹,如今找到了杜家兄妹,他也可以把婉儿托付给他们照顾,他也可以安心地回灞陵去看看师父,不知道这三年是否一切安好,是否已经逃出了山洞?
那边阿凉与杜仲正聊着这几年经历的事,这边婉儿正帮着杜若洗着碗。
“水冷,看你这身子甚是单薄,还是我来吧。”杜若瞧她的小手冻得通红,连忙吩咐她在一边休息。
婉儿抓紧了她的手,含泪摇头,“若姐姐,你真的一点都想不起婉儿了么?”
“我也想记起当年的事,可是……我真的是半点也想不起来了……”杜若失落地说完,抬眼看着她,“你……或许可以跟我说说当年我是怎样一个人?”
“你跟青黛姐姐都是好人!”婉儿认真地回答,“也是好大夫!”
“青黛……姐姐?”没来由地,杜若的心蓦地一揪,“她是……谁?我以前也会医术的么?”
婉儿万千话语堵在喉间,也不知该从哪里说起,她低下了头去,瞧见了杜若左腕上的银镯子,激动地道:“这只镯子,若姐姐,你可还记得?”
“哥哥说,这镯子我戴了好久,或许是娘亲送我的……”杜若仔细看了看上面的花纹,觉得熟悉,却又不知道是什么。
“阿凉告诉我,这银镯子该是一对的!”婉儿肃声道,“是你亲手画的花纹,交给阿凉找店家打造的。这上面应该是蓼蓝的叶子,你送给青黛姐姐的是杜若叶子!”
“我送过镯子?”杜若愕然看着婉儿,猛地脑后一疼,那些支离破碎的画面又聚合在了一起——
“娘亲为凭,此生不负。”
“银镯为证,白首不离。”
眼泪涌眶而出,杜若猛烈地甩了甩脑袋,再看向婉儿之时,仿佛看见了另一个女子。
她眉目如画,深情地唤她一声,“阿若。”
“夫……夫子……”杜若又甩了甩脑袋。
婉儿有些害怕这样的杜若,她想上前扶她,却被杜若推了开来,“若姐姐!你……你怎么了?”
“雪……雪……”杜若扑到了门边,望着屋外的飞雪。
脑海中的有些画面越来越清晰,心痛的感觉也越来越真实。
“小丫头,你叫什么名字?”
“我叫杜若。”
“药名,杜若?”
“嗯。”
“我的名字里也有一味药,叫……”
“青黛。”
……
“做我的弟子,不能偷懒。”
“是。”
“做事不可半途而废。”
“是。”
“要谨记每个夫子教你的东西。”
“是。”
“要……听我的话。”
“是……啊?”
……
“夫子以后可不可以……可不可以……”
“什么?”
“多爱惜自己一点?”
“这算是杜大夫你给我的药方么?”
“是!”
“我倒想听听,这药方开了哪几味药?”
“一钱当归,三钱杜若,混一碗清水……”
“这药……要喝多久呢?”
“夫子只要觉得冷了,都可以喝。”
“呵,雪下大了,是该当归了。”
……
“当归……当归……”眼泪簌簌而下,杜若的身子猛烈地颤抖着。
“若姐姐。”婉儿害怕地搭上了她的肩头。
杜若回过头来,脑海之中的画面又变成了无数的碎片,可是有一件事她再也忘不了——青黛,是她的夫子,是她一个很重要很重要的人。
杜若转身看着外间的漫天飞雪,喃喃道:“夫子,我能想起来的,我一定能全部想起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