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夜,何余趴在书桌上,word文档打开了三小时,只字未写。她习惯性嘟嘴,支教的事情她该怎么告诉贺煜,告诉他之后他会是什么反应,激烈或是沉默,她内心焦躁。
支教这个事情她一直都有打算,大二时她没有选择笔译和口译方向,转而顺从父亲意愿备考教师资格证时,这个念头就起了。相比在大城市考编教书育人一辈子,她憧憬去外面看看。
在别处食得苦,才能回来珍得甜。
但历练并不是唯一目的,她在新闻上看过,看过那些落后地区教师稀缺的报道,看过那些孩子渴求知识的眼光,她既忘不掉,那她就想成为给予者。
她扪心自问,成为一名教师并非她心中所求,她更向往当全职作家。可是灵感总有枯竭的一天,她有没有那个勇气,把赌注都压在她自己身上还未知。
所以,她都想在去支教的两年里想明白,想清楚,她究竟想要什么。
然而,之前的一切计划里,都没有贺煜。
他出现的太晚,她计划的太早。
何余坐直,使劲儿拍打自己的脸,自言自语:“何余何余何余,你该怎么办,怎么办,怎么办……”
异地恋……
秋怡那样的异地恋,看着很让人艳羡,可那是她和她男友多年彼此迁就,来回无数车票换来的。
贺煜和她,有这个勇气和耐心吗?
何余拿出手机,按亮屏幕,又待其熄灭,如此重复,贺煜的电话倒是来了。
何余手忙脚乱接了起来,“喂。”
“睡了?”贺煜柔声问。
“还没呢,你那边是早上吧?”何余问,“不工作?”
贺煜在国外出差。
何余听到他电话那头的浅笑声,随后喑哑又蛊人地说,“刚起床,想听听你的声音。”
她的声音听着让人很舒服,很安心。
“贺煜……”何余嘀咕。
“嗯?”
“等你回来,我有事跟你说。”她鼓起勇气,迟早要面对。
“好。”他应。
贺煜在酒店房间敲着手提电脑键盘,他透过落地窗,远望海平面上升起的耀日,他微微一笑,突然问,“何余,我大你几岁?”
何余思索,“七岁多六个月,算七岁吧。”
贺煜笑问:“七减二是多少?”
“五。”
“五减三是多少?”
“二。”
“现在国内几点?”
“凌晨十二点多。”
“怎么了吗?”何余困惑。
他又淡淡笑了,“好了,你睡吧,晚安。”
“嗯,晚安。”她甜糯道。
电话断了,何余有些不舍,足足对着手机屏幕发呆了好一会儿。
搁下手机,她又思考起刚才贺煜问的问题,那些都是什么奇怪的问题?
何余茫然,不太懂这个男人的思维逻辑。
贺煜放下手机,微抿一口咖啡,眼角都是笑,何余没反应,应该是没听懂。
没听懂的话……算了,以后有的是时间说给她听。
*
三天假期结束,何余返校,一回宿舍就看见乔弯弯的两个大灯泡眼。
她搁下行李箱,问:“弯弯,你怎么了?”
乔弯弯揉了揉眼睛,“和那个人渣分手了。”
“啊?”何余吃惊。
“妈的,那个人渣,敢背着我劈腿,要不是上次和贺涟去吃海底捞正巧碰个正着,我估计现在还蒙在鼓里。”乔弯弯气得要命。
她又擦了擦眼角的眼泪,“本来劈腿,他来求我原谅,我心一软,就原谅了,让他跟那个女的断了,结果呢……他他妈的狗改不了□□,非要糊在那坨屎上,我怎么忍,这回是真分了。”
何余上前,给了她一个拥抱,安慰:“不哭不哭,人渣分手就分手了,会有更好的。”
乔弯弯擦干眼泪,擤了个鼻涕,“嗯,分手后我还是一条好汉!”
何余笑盈盈,“是是是。”
“余余,支教的事跟你爸说了?”乔弯弯吸鼻子问。
“说了。”
“你爸什么反应?”
“同意了。”何余开心笑说。
乔弯弯点头,又问:“那你跟贺煜说了吗?”
何余抿嘴摇头。
“找个机会说了吧,两年,他总归等得起,何况寒暑假孩子们放假,你还会回来的。”
何余点头,“嗯,等他回国就说。”
乔弯弯觑了苦瓜脸的何余一眼,虽然说得轻巧,但贺煜的脾气她多少也清楚,估计没那么简单放人。
诶……她家傻姑娘怎么就看上贺煜了呢……
贺煜回来的那天下午,何余跟他说好了在公寓等他。
那天一下课,何余就火急火燎往他公寓赶,进门时碰到了打扫卫生的王阿姨,打了声招呼。打扫完卫生,王阿姨走时还给了何余留了自己做的南瓜饼。
何余边等贺煜边吃着南瓜饼,门铃响了,何余以为是王阿姨有东西落这儿了,她穿着拖鞋去开门。
开门的一瞬,何余愣住,眼前的人她不认识,那人也明显震惊。
“您好,请问您是……”何余问。
来人气宇轩昂,严肃端庄,头上的细微白发和脸上的褶皱暗示他年龄已经不小,何余觉着面前的男人应该和她爸爸差不多大。
她一惊,难道是贺煜的……
“贺煜出差回来了吗?”他沉静开口。
“还没。”何余回答。
“我是他父亲。”那人低眉瞧着何余说。
果然……
何余猜得没错。
何余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