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在路上?在路上在路上,加急送出去四天了,一点动静都没有?知府大人怎么想的?为什么不就近派人过来?等京城的人等到什么时候?”
人命关天的大事儿,周县令想骂娘,一个个的遇到事儿推三阻四,非要等朝廷下令之后才能开仓赈粮,什么道理?
特殊情况特殊对待,一个个死守规矩,县衙的官兵全部派了出去,依旧杯水车薪。
“大人慎言!”温师爷连忙关上门阻止周县令过激的话语。
隔墙有耳,官场是一个错综复杂的环境,有些事情不得不防。
周县令自知失言,不再言语,许久之后问道:“官兵有什么回馈没有?”
“大人,道路阻塞,咱们的人只能慢慢疏通,即使人能过去,咱们的救灾物资也送不过去。”
之后,两人愁眉苦脸,这可怎么办?真应了那句叫天天不灵叫地地不应这句话。
“不行,组织人手救援,官兵们全部过去,没有受伤之人组队前去。”
时间就是生命,再这么拖下去,伤亡会更加惨重。
就在周县令展开吐火如荼的救援之时,朝廷的救灾物资以及省城派来的人员还在路上晃晃悠悠。
意识到这个事实,他们不得不靠自己,虽然官兵对于诺达的临沂县来说不过是杯水车薪。
又是三天时间过去,临沂的官兵越发深入震源,而此时,十里铺火爆的干劲儿和冲劲儿吸引了众多人围观。
好在村子距离大山有一段距离,山石崩塌没有砸到人,否则伤亡会更加严重。
张五梁像猴子一样被其他几个村子的村长围在中间:“张老弟啊,你这回可要帮帮俺们。”
“是啊是啊,你看朝廷指不定啥时候才能来,咱们自己村,只有你这儿伤亡最小,房子都开始建造了,俺们没法子才来找你。”宋家村的村长道。
杨家村村长接着说:“俺看你们这没多少人受伤,你不知道,俺们村死了十来个了!”
说到这里,这位老村长眼角不自主流下浑浊的泪水,那是一条条鲜活的生命,就在他面前一点点消失。
扒出来的时候有的已经面目全非,而有的最后只来得及跟亲人说两句一眼。
一张张熟悉的面孔渐渐闭上眼睛,对亲人的留恋,对生命的渴望......
剩下一个个孤儿寡母,嗷嗷待哺的孩儿,白发苍苍的老人。
这些村长真的没办法了。
虽然是村里的领导,但平日他们哪有遇到过如此严重的事件,一时之间手足无措。
就在这个时候,就在大家渐渐绝望的时候,十里铺热火朝天的场面令他们震惊。
听到消息之后,他们仿佛看到了最后的希望。
成群结队的往十里铺聚集,平日关系好或是坏,交集多或是少,这一刻,根本顾不上什么面子问题,保住命才是最重要的。
张五梁被大家吵得没办法,中气十足的吼了两句:“先别吵吵,慢慢来。”
“咋慢慢来啊,慢慢来可都没命了,这回你一定得帮忙,以后俺们都听你的。”
此时,他们俨然将十里铺看做附近十里八村的老大,张五梁完全可以统领他们。
摆摆手,过了一刻钟,场面才渐渐安静下来:“俺知道你们着急,可是你看看俺们村,可不都是大家伙一起干活,这个时候必须团结,团结才是力量。”
“不说别的,村里肯定有没受伤的吧?手上的赶紧找大夫治,没受伤的干活重建房子,一时半会儿朝廷的人进不来咱们也出不去,只能慢慢来知道吗?”
“能去上山寻点止血的药材就去,这些时日少不了。”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渐渐地,大家心里不那么慌张了,不像之前那么绝望,而仿照十里铺的安排方法,好像他们那里也是可以实行的。
这个时候,他们开始庆幸麦子过几天才成熟了,如若不然,熟透的麦子一旦倒伏,麦粒散落一地,更是不好收拾。
现在虽然遭灾,但好歹有些收成,不至于干饿着,就算喝的汤稀点,好歹不是颗粒无收。
这一刻,各个村子异常的团结,平日什么抢水啊,村子之间的矛盾啊,面临毁灭性的打击,全都放下了。
什么能比得上命重要呢?过往的矛盾,过往的恩怨随之消散。
“那五粮老弟,俺们能不能搁你这儿看看?看看大家伙都怎么干的,俺们回去好尽快安排。”
“没问题,走吧,俺带你们看去。”张五梁乐意之至。
毕竟是乡邻,能帮忙的尽量帮。
于是以张五梁为首的十几个人,从十里铺南边走向北边,所过之处,人们无一不在忙碌,有平整场地的,有准备土料或者挖土的,就连小孩子都忙着割草。
忙忙碌碌的景象完全不像遭受灾难之人,大多数人心里都充满阳光,充满希望。
此时,一个五六岁的小孩子垮了个篮子跑过来:“村长爷爷,俺割草了!”
张五梁慈爱的摸摸小家伙的脑袋:“石娃子真厉害,能帮你娘干活了。”
小家伙得到长辈的夸奖,满是泥土的脸上荡起一抹纯真的笑容,笑嘻嘻的跑着回家去了。
对于这个石娃子,张五梁既心疼又心酸,孤儿寡母生活本就艰难,遇到这样的事儿更是难熬。
家里就一个女人带着一个孩子,田寡妇天不亮就去地里收拾庄稼,晚上天黑了还不回去,没日没夜的干。
有啥办法呢?没个壮劳力只能自己拼命干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