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几个闺阁女子,还有丫头们,不时向兴儿看过来,当然不会无故看他,而是贾母和他对话的时候才看过来。这些人一举一动都赏心悦目,换个角度说,也许有点死板。
贾母微微起立,双手放在袍子遮掩的膝盖上面,看上去就是一个慈祥的老人:“你几岁了?父母都在哪里?还有没有亲戚在这里?”
兴儿虽然内心不怎么惧怕她,但是多年以来四周的下人氛围皆是对贾母心存敬畏,尤其逮着了有人犯错,她很难姑息,后来的王嬷嬷因为聚赌被她撵出去了,丝毫不给迎春面子,其手腕可想而知,兴儿不敢托大:“小的快十六了,父母早已去世,并无亲人。”
说着用余光微不可觉的瞥了贾母旁边的王熙凤一眼,他察觉到了那个女人淡淡的一丝冷笑。
内宅召见小厮,这种情况常有,贾母因为溺爱宝玉,也时常召见茗烟回话,只是兴儿和其他人不同,他完全是因为自己的努力和功劳,站在了这里。
贾母并不赐座,只有赖嬷嬷等年老功高的才有那个福分,她看着和蔼可亲,也不知道是不是真的:“倒是怪可怜见的,你这小厮,因你立下的功劳甚大,故此我们才有这一出,没吓着就好,琥珀,去把东西拿来。”
琥珀拿了一些金银裸子过来,兴儿拜谢,不得不接着。尤氏趁机道:“老祖宗,这个周兴,平时是多么牙尖嘴利的一个人,能说会道,能文能武,宝二爷也一个劲的夸赞,只是今儿个场面大了,却是不会说话了。老祖宗有兴致,不如让他讲一个笑话,若是有一个人不笑,便不赏赐他了如何?我的脸上有光,大家也高兴,岂不便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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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完也让林黛玉上来坐,一手搂一个,笑得非常安详,贾母很喜欢这种子孙满堂、荣华富贵的享受。
尤氏说得不错,她自己在乎的是她面上有光。然而兴儿却很无语,等到看见尤氏的眼色,才躬身道:“老祖宗有雅兴,那小的恭敬不如从命了,这笑话有点粗俗,还望恕罪。”
“快点讲!”史湘云拍手称快,唯恐天下不乱,一身海棠色红裙子,小脸圆圆的,既有一股英姿飒爽,又不失女儿之气,显得很特别。
贾探春眸子幽幽一转,插嘴道:“笑话么,应景就好,哪管什么俗不俗的。”
在他的原则之中,到手了的钱是不愿意再飞的,于是兴儿大义凛然、义正言辞的团团作揖:“各位公子小姐、夫人太太们多担待了,这笑话要从古时候开始。一位老爷,有一位儿子,已经娶妻,有一天,儿子的岳父要过来探望,因此,老爷教给了儿子一番话。”
屋里的人静静地听着,兴儿终于能够环视四周,把多少美景风光尽收眼底,微笑道:“老爷说,若是你岳父问你,你家门前的那棵老树怎么不见了?你就说被我砍了卖了。若是问你,你们家的篱笆怎么这么乱?你就说兵荒马乱糟蹋了!若是问你,你们家上上下下怎么打理得这么好?你就说,小婿无能,父亲掌管。若是问你,你们家怎么这么多钱,你就说,那是我爹妈辛辛苦苦挣下来的!如果还问你,墙上的画是什么画,你就说,这是唐伯虎名画!”
一番话说下来,即便有条有理,却一点也不好笑。
局面看似有些冷场,众人都在等。
王熙凤微微摇头,你当笑话那么好讲啊?凤姐讲笑话都是信手拈来的,应情应景,比如元宵节放炮仗、一大家子过年的笑话,当然,其实她的笑话并不怎么好笑。至少兴儿是这么觉得的,或许是古代人笑点太低了。
然而兴儿咳嗽道:“老爷太太都退避了,为的是锻炼儿子。终于,岳父来了,张口就问,女婿啊,你爹呢?”
“女婿说:被我砍了卖了!”
“噗!”史湘云率先忍不住喷了,其他人都不由得嘴角带笑,这儿子分明是傻子啊!
“岳父不禁狐疑:那你妈呢?他女婿说:兵荒马乱糟蹋了。岳父大惊失色:那我女儿呢?女婿继续道:小婿无能,父亲掌管。”兴儿手指一比划,登时变作了一个信誓旦旦、自己是傻子还不自知的人。
“哎哟!我不行了!”林黛玉在贾母怀里打滚,三春、鸳鸯等人都笑了,就连李纨也拿着帕子低头笑了,只有尤氏微微蹙眉:小婿无能?父亲掌管?这小子他娘的在讽刺谁呢?
王熙凤在干笑,她不得不承认,这个笑话处处是笑点。贾母呢,自然乐呵。
兴儿还没有说完:“岳父再问,那,女婿啊,你们家牛粪怎么这么多?女婿说:那都是我爹妈辛辛苦苦挣下来的!”
“噗!”
“岳父不高兴了:我说女婿啊,你说的这是什么话?女婿指着墙上,信誓旦旦:这是唐伯虎名画!”
“哈哈哈!”
这个笑话粗俗?
非也!
贾母的猴子尿粗俗不?贾政的丈夫舔老婆脚恶心不?在贾府笑话中,这些都不算什么,包括贾赦那个偏心眼的笑话,都是说了一大圈才丢包袱。笑话,笑话,就是为博人一笑的话。
“老祖宗,重重有赏,必须重重有赏!”贾宝玉笑得冠带散乱。
贾母看到这么热闹,自己也开心:“好好好!琥珀,再赏,赏点什么好呢?”
兴儿退得远远的,卑躬屈膝?怎么说都可以,但这就是生活,这就是现实。非要像尤氏一样,似是而非的认为是讽刺,那也由得她吧。
他希望拿了银子早点走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