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暮黄昏,晚霞映照在盘蛇山,一行人回来步入“明镜高悬”的公堂,各自找了座位坐下,不过谁都不敢挨近首座的兴儿,开始的那次训斥,还有一天的探查,让这些人对他保持了一分敬畏之心。
但是他们很多都有些不满,如坐针毡,说好了来发财的,没钱,谁会为你办事?胥吏就不是人?谁不需要养家糊口?那他们干脆在贾府混饭吃得了!
不知是到哪儿逍遥了一天的薛蟠也从后面进来了,傻乎乎的和兴儿并坐。
“一边坐着,本官正在议事!”兴儿呵斥了一声!
薛蟠立马认怂了,乖乖的找到最后一个座位坐下,不仅仅是第一次被打使他颤抖,过来辽宁将近一个月的路途之中,薛蟠每每发少爷脾气,或是娇惯,或是想仗势欺人。那个时候,兴儿要么亲自教训他一顿,要么联合焦大教训他一顿。
至于怎么教训?毫不留情的暴打!按到泥里去喝水!荒山野岭之中把他一个人吊在树上,所有人都走了……脚底下就是眼带凶光的豺狼!
还有,不给他骑马,让他洗所有人的内裤!冰天雪地里剥光了走!
等等等等!
大总管张德辉和乳父老苍头都不管他!太不仗义了!
薛大爷觉得,这一个月,简直就是一百年!苦不堪言!令人发指!这是一部辛酸的血泪史!
但最后他却不恨兴儿,因为每次危急关头,这个干弟弟都会挡在他前面,尤其是回忆起关外那一次劫匪,兴儿带人一马当先抄了土匪的老窝!
然后,散了多少金银财宝,把人家的家兽在山上烤吃了,彼此笑哈哈的,就着酒,脸上沾着血,最后兴儿说:我们要去打天下了!
那时薛蟠就觉得热血沸腾,第一次体会到了兄弟的良苦用心,原来每一次对他百般虐待,干弟弟都在他看不见的角落守护着。他也第一次看清楚了,兴儿的勇猛和武艺。
薛蟠认为这就是他想要的感情!他的人生不需要爱情!女人只是发泄品而已!
因此他对兴儿是又敬又怕!
薛蟠灵魂出窍,兴儿平静的出奇:“都说说,你们看到了什么问题?有什么好的建议?我养着你们,可不是吃闲饭的!”
众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程日兴眼观鼻,鼻观心,老油条似的不说话。焦大呼呼喘气,要死了一样:“大人!卑职一路所见,本县的民风很有问题啊!第一,有必要召集壮班出动,配合快班,对于偷盗、抢劫等不安分之人,必须严厉打击!绝不姑息!第二,教化是必然,可向邻县或者锦州府上达文书,亦或者提交给省学政,再商酌怎么处理!本县没了吏治,到时候课考,政绩上也不好看哪!”
焦大不愧是过来人,一针见血,兴儿对他很满意,起身便拜倒:“焦老,给黑山县民间一个太平,此事只能麻烦你了!我想请你带头!再配合兵房和壮、快两班!算我求你了!”
“知县大人不必如此!”
“过了!太过了!”
众人纷纷动容,看到这幅景象,程日兴、卜固修都为自己肮脏的心思而感到羞愧难当!
“这是卑职的职责所在,虽说只管刑狱,但卑职也不希望抓来的人都是冤枉的!大人快快请起!”焦大当年跟着第一代宁国公征战,是见过大场面的人,可不知怎么看着这位县令大人,却想起了往事,同时自己心里欣慰:他可比贾珍贾蓉那两个白眼狼强多了。
“今儿个天也晚了,此事明天早上立刻实行!焦老年纪不小了,请恕我唐突!”兴儿又吩咐:“卜师爷,烦请即刻写两道表,着人分别上达锦州府和省学政,这教化问题不能拖了!”
“东翁请放心!”卜固修迈着内八字的步伐,因为昨晚他去了一次本县某个地方,嗯,那个地方有着衣不蔽体的“可怜女子”,卜固修“大度的施舍了她们”,故此才有这番景象。他捋了捋八字胡须,斟酌一番,刷刷刷便写好了文书,的确有师爷的前途,即刻便命令有司加急传报。
虽然称不上立竿见影,但却雷厉风行。
众人又对知县大人的手段有了全新的认识。
兴儿手指嗒嗒嗒的敲在案上,突然又满脸笑容可掬的盯着程日兴,程日兴汗毛登时便炸开了,兴儿慢条斯理:“程工书,唉,你别慌嘛!咱们都是知根知底的人,我是不通情理的人吗?我是不讲道理的人吗?嗯,本官只是想问问你,今儿个大家走了好几个镇,好几座山,个个汗流浃背,难道你就不想说点什么?”
“启禀大人!工房人员少,银子还尚且不齐备……”程日兴挑了挑眉毛,一口咬死!
“本官问的是你看到了什么?好啊!竟然给我打岔啦!”兴儿面目阴沉到了极点:“我让你当工书,你就是这么给我当的?当初大观园建造你没参加吗?本县多少亩的地,干旱了!你眼睛瞎了?还要我说?!若是本官不出去,你们是不是要这么糊弄过去?我年龄小,你们就当我是可欺之人吗?要让全县的老百姓和官绅看咱们的笑话?你安的是什么居心?好啊!难怪人说,任你官清似水!难免吏滑如油!我今天总算见识到了!程日兴!你真是给本官上了一课!我应该感谢你!但是你记住了,我不像贾政老爷那样好糊弄!”
一番劈头盖脸的话,唾沫横飞,骂得程日兴是狗血淋头,程日兴差点吐血:你还说你通情理?你还说你讲道理?你这是一点私情都不留,当着这么多人骂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