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样是那个巡抚花厅,云光招了藩台、臬台等官员,以及一大批士绅名流汇聚,准备迎接新来的一个钦差大人。兴儿冠带绸服,谈笑自若的走进来入座,云光皮笑肉不笑:“周大人,本督等人,并不怪罪你!也是你年纪轻轻,不知太多规矩,这次天威震怒,还请万分小心。”
云光如今是皇上的心腹宠臣,听他一副关心、巴不得自己代罪的语气,兴儿表情感动莫名:“正是正是,我年龄小,不懂世事,正该诸位大人教教我。我已被革去了钦差职位,好在我不是第一次撤职了,左不过一死。”
“唉!大人言重了!不过是擅自越权,酌情处理,要么罚俸禄,要么革职赋闲,不大可能入狱的。当今皇上洞察秋毫,若是滥杀无辜,便不会有这么多人办事了。”一省最高民政长官陈藩台语重心长、循循善诱、诲人不倦,一副前辈过来人教导后辈的样子。
兴儿起身敬酒,有板有眼的对诸位大人拜了一拜:“下官晚辈后生,草莽寒门,一介贾府奴才出身,能得诸位大人教诲,感于五内。说到罪名律法什么的,我这几天看了一本书叫做《离魂记》,正是长安本地的故事,讲的王宙,无奈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不得完婚。几年之后,在长安嫁了人的倩娘,忽然看见另一个倩娘带着表哥王宙从蜀中回来……原来竟然是倩娘的灵魂,委实匪夷所思……”
“这本书我知道,是唐代传奇故事《离魂记》。”云光接口:“不过……倩娘这人,灵魂离体,意愿不遵父母,虽然不敢反抗,到底不该有这种心思才是,与孝道大相悖逆!”
“是啊!”兴儿唉声叹气,不知道是附和云光,还是可怜倩娘:“自从孔雀东南后,而今又见刘兰芝……嗯,诸位大人明理达识,治理一方,政绩斐然。欺父母者,其心可诛!其身可诛!但是,煌煌一条国法‘父母杀子,同凡论’,竟然形同虚设了吗?不遵律法,那要天下司法衙门何用?!不孝可死,那不忠呢?!欺君呢?!”
众人刹那间沉静下来,有举起酒杯停在半空的,有酒令、拇战刚好停下来的,见兴儿还咄咄逼人,部分人目光阴冷,少数几个大官,则是不动声色,臬台大人适时笑道:“周大人开玩笑了,欺君之罪,自然是当斩嘛!本臬台提刑按察,当然知道。周大人,这几天在行辕还歇息得好吗?有什么不妥当的,尽管说,嗯,大人就只看了一本书?!”
皇上雷霆震怒,若是寻常小官,恐怕自尽都有了,你他妈问我休息得好不好?故意讽刺的吧你?还想知道我做了什么?兴儿意兴阑珊:“欺君当斩!臬台大人明白就好了!我这几天没做什么,就是去了一趟本省神兵百户所,六百里加急,给京师传了一份奏折……”
奏折……什么奏折?!云光等人暗自发毛,辽宁的事情,谁不是记忆犹新?!但他们又笃定万无一失,周兴破不了局,云光淡淡道:“周大人,你钦差出使,我们可没有招待不周啊……”
突然,司仪喊了一声:“神武将军、吏部尚书、陕西宣旨使冯唐冯大人驾到!”
众人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换了表情、整理衣服,一打袖子,迎出来跪倒,冯唐是皇上派出来问兴儿的,兴儿跪了,两手支地,干净利落的禀报:“前任陕西宣旨使周兴,叩见现任陕西宣旨使冯将军!”
冯唐领着仪仗站在面前,不独是他,众人听了这拗口的话,也觉得好笑,钦差见钦差?怎么有这么奇葩的事?冯唐眼神不着痕迹的瞥了一眼兴儿,这次周兴要栽跟头了么?你说你没事,管那么多闲事干嘛?所有人都认为周兴要栽了,冯唐严正咳嗽:“周兴,皇上着我问你!尔为何停留多日未归?又为何以宣旨使的身份,擅自越权查看陕西藩库?!”
“回圣上话!陕西藩库有天大隐情!陕西官员明修栈道、暗度陈仓!谎报实情!横征暴敛!盘剥百姓!官商勾结!卑职既然见了,食朝廷之禄,带钦差之身,焉能不管?!再者!卑职不是以宣旨使的身份查看陕西藩库,而是以神兵卫千户的身份查看!神兵卫队,无所不查!无所不报!还望钦差大人和圣上明查!”兴儿叩下头去,这番话明显早有准备!冯唐在一瞬间竟然哑口无言了,眼睛对准了云光。
花厅一时兴起了哗然大波,云光皱起了卧蚕眉,指责道:“周兴!你这是污蔑!陕西藩库哪里有问题?本督收五分火耗,违反律法了吗?藩库超出了朝廷指令,我被圣上赐为天下第一总督!你在嫉贤妒能!”
“是啊!没错!口说无凭!”兴儿振振有词:“云光!你这个人面兽心的老匹夫!枉我周兴还以为你孝心可嘉!原来你竟然恶毒如此!我告诉你!我已经下令把陕西藩库的所有银子运进了京城!回炉重铸!你等死吧!!”
“什么?!你凭什么这么做?!”云光大惊失色!!这下子真正捅中了他的要害!那些钱有很大一部分是富商捐的!然后云光谎报!其中与富商们签订了利益条约!所谓的藩库超额!其实只是一个狗屁!第一,打了皇上的脸,你还想活么?第二,不说皇上,银子运走了,云光要落马了,欠富商的债怎么办?这些人就能活活撕了他!!!
果不其然,富商们喧哗而起,大声叫喊“制台老爷还钱”,“原先契约不做数”等等。冯唐眯了咪眼睛!他知道周兴此次将迎来一回前所未有的巨大转机!冯唐当机立断:“黄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