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王学看来,能通过各种途径使人中毒甚至死亡的才叫毒药,自己现在已经是死人一个,灵魂之体,哪会怕什么毒药?
不过既然这道士这么说应该有其道理,想罢行至对面石凳上坐下,面带疑惑问道:“道长为什么这么说呢?”
胖道士依旧盯着棋盘,头也不抬反问:“你觉得何为毒药?”
“吃了会中毒丧命的药物”王学立刻回答,而后想了一下,道:“难道这彼岸花根效果和花不同?”
“同如何?不同又如何?你既然能跨海而来,想必轮回忘却之心已决,何苦寻根求源,自寻烦恼?”胖道士目不斜视,面目含笑,好像棋盘上有什么好玩的物事,说话的口气却截然相反。
王学看了看道士,想了又想,一时之间却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沉默半响,才悠悠道:“当爱人离我而去的时候,我还有儿子,责任和爱让我坚持下去;但是儿子去世后,对那个女人的亏欠又让我苟延残喘。”
昨天仿佛在眼前重现,老王弯着腰,眼睑低垂,双手交叉放在石几上,顿了顿,继续道:“当再没有牵挂,本想以死解脱,谁知仍不是终点,我想要忘了,却不甘心就这么忘了,毕竟那块石头就在眼前!”
说完自嘲一笑:“可能是我太贪心吧,没看到也就罢了,近在眼前说什么也要再看一眼。”
胖道士听到这里,方才抬头看着王学,笑道:“往生之人无不贪心,你这不算什么!只是法则不可破。”
“什么法则?”心想能探点底也是好的。
道士摇头不答,问道:“天地不仁,以万物为刍狗。此话你如何理解?”
这句话课本上没有,但闲杂书籍读了不少的老王还是知道的,作为《道德经》上的文字,他也只能按照字面意思解释。
虽不知道士问话用意,王学还是老老实实回答:“天地不够仁慈,把世间万物都当作草狗。”
说完又觉得解释得太过简单直白,好像什么都没说,却又不知道该怎么说。
胖道士却听得甚为满意,摇晃了下脑袋:“不错。”
“是不是太简单了?”得到道长赞同,王学还是很高兴,不过嘴上还是要谦虚一下。
“就是这般简单,也不简单”胖道士像是突然开启了畅聊模式,眉飞色舞道:“就拿这彼岸来说,共有两条路,想涉海的下了水便上不了岸,最后化入忘川再被汲取做‘孟婆汤’;想过桥的喝了汤就定要观三生石,最后殊途同归,变成驳杂纯净的灵魂投胎转世。”
目光猛然一凝,看着王学道:“唯独你不同,古往今来鲜有渡过苦海之人,而今却要倒行逆施,回头再观三生”。
之前猜测道佛两家共同把持奈何桥,这道士显然和那疑似地藏王的和尚同一级别,见他突然面色凝重,王学不由得心生忐忑。
这心情无关乎生死,只是为人多年,悄然滋生的印象,就像老百姓无人见过阎王,但一经提起依旧浑身发凉,没来由的敬畏。
“陪我下盘棋吧!该你落子了”胖道士不再看他,不由分说道。
王学见他如此,也不好再说不会,只能硬着头皮细看盘面。
一个个黑白棋子,看似杂乱无章地摆在纵横交错的网线节点上,颗颗圆润亮泽,恍若上好的玉石打磨而成,至于其中优劣双方半点也没看出来。
瞅了半天,抬眼看对面道士不声不响,纹丝不动,一时叫苦不迭。
半响,才想起来旁边有一罐棋子,伸手摸出一颗,黑的!!这才知晓己方阵营,不由得暗自尴尬。
手执黑子再观盘面,只觉白子多在右上,黑子像被压制在左下,中间反倒空出大块地方,眼见一处正合适。
刚要落子,却又犹豫不决,这和象棋应该一样,落子无悔!便又继续举棋不定。
王学心想:既然是围棋,被围困就是输了,这倒和五子棋差不多,既然如此不若另辟蹊径,重开战场。
只是盘面多数已经落子,眼见右上方角落,白子后方尚有空位,他抱着破罐子破摔的心态,咬牙“啪”地将黑子落在一处,力道之大,若不是石几厚重,怕是棋子皆要被震飞。
道士无语,老王沉默,一时间安静异常。
胖道士愣了半天,笑了笑,指着一处说:“落在这里就好了,黑子即可连成一片。”
王学顺着他指示之处一看,正是刚才自己也想落的那里,不由惊讶道:
“就这么简单?”
“就这么简单!”
“我刚才还想过要落那里”
“此语略显马后炮!”
闻言两人对视大笑不止。
以往老王与人沟通就难在找话题,若沉思良久的问题对方回答得轻描淡写,貌似随意,他便会觉得不被重视,久而久之便从不主动说话。
和这胖道士坐谈良久,轻松自如,倒让他生出几分相交恨晚的感觉。
笑罢,胖道士正色道:“观你落子,可还想置身事外?”
王学一阵惊异,从下棋猜测我心中所想?但这是两码事,遂回道:“不,我还是要观三生石,哪怕魂灭。”
“致死之物,对怕死之人谓之毒药;对想死之人谓之解药”胖道士似在循循善诱:“你既然想转世,又何必强求过往?”
“不必再说了!”老王心意已决,纵是忠言也觉逆耳。
道士唯有叹息,又道:“那彼岸花根贯穿苦海,直达十八层地狱,乃是汲取众多厉鬼恶灵的怨念而生,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