奔来看戏的满朝文武心中各自思量万千,不论凤家贵女如何行事,身为祖母竟将先皇赐予的要求如斯用在嫡亲孙女身上,简直闻所未闻,这是有多大的仇恨,才要将一个女子置之死地?
凤家珺戎也才死而复生不久吧?
听闻其精通茶道,精通诗词歌赋,对父兄也甚是维护,反倒是凤家轻歌以超度为名行诅咒之实,行迹恶劣不堪,这些事怎么到了老太君嘴里,就成了欺姐灭兄,不孝不悌呢?老太君到底有没有思想?知不知道此举一出,便是推凤家珺戎入万丈深渊,自此永无翻身之地了?
庙宇?
那又如何?
与其在世人唾骂中苟活,还不若白绫一条来的轻松。
满朝文武啧啧称奇。
凤将军骤然抬头,竟急得不顾君臣之仪直视天颜,脱口而出:“陛下,家母行事向来稳妥,这番鲁莽之语,恐是被人挑唆,要求不当有违初心,望陛下三思。”
这是长者的战场。
凤珺戎沉默不语,静静而立,穷尽余光所能收纳的视野范围,将其人的表情收进眼底,暗暗揣度殿上其人的立场。
西秦帝此刻倒是给足了凤将军的面子,依他所言询问老太君:“凤将军的意思老太君是否听清楚了?”
老太君深深跪服,额头碰到放在身前交叠的双手,维持了须臾,这才回到:“回陛下,老身清楚。”
“那是否还坚持以乌玉为要,求凤家珺戎此生长安庙宇,礼佛终生?”
“母亲。”
凤将军低唤,带着丝不易察觉的祈求。
老太君心微颤,布满褶皱的脸庞微显动摇,一旁跪得笔直的凤张氏忽而稍稍整理了自己的蔚蓝色宫装广袖,广袖漂移间,那下方的墨绿色广袖跟着一动,像是无形的警告,老太君一个激灵,敛去挣扎,无视凤将军的祈求,沉声道:“回陛下,这个要求是老身再三思之而提,亦是老身余生所盼,老身坚持,望陛下成全。”
说罢又是深深跪拜,其中恳求与坚持不言而喻。
凤珺扬脸色差极了。
若非场合不对,凤珺扬真想抓住老太君质问,到底戎儿哪里不入她的眼了,为何这般痛恨?先是意图私用家法,被他警告未果后,竟入宫面圣要求将戎儿驱离府中,在尼姑庵度过余生,心肠如斯狠毒。
这哪里是亲祖母?
这根本就是刽子手。
凤珺扬气有不平,轩辕燮亦是眉眼染怒,他想疼都没机会疼的女人竟然让人如斯践踏。怒意袭上那如斯俊美的容颜,原先迫切希望确认意中人身份的热衷情绪沉淀下来,他皱眉听完老太君的荒诞要求,心里光火蹭蹭蹭地自心口窜起,直想问一句,到底是不是亲生的?
轩辕忱和轩辕奕敛眸若有所思。
西秦帝坐在高位,将众人的讶异收进眼底,似是不满众人的沉默,沉声说道:“众爱卿以为如何?”
凤将军的家事何人敢谈?
不少文臣武将几不可察的退后一厘,用沉默的态度表明,他们听戏看戏即可,参与?不不不。若是引来凤将军的事后报复可就不值当了。
然,却有一个例外。
温相手持玉如意,跨步出列:“臣有话要说。”
“准。”
“臣以为,乌玉为先皇所赠,要求为先皇所允。凤老太君的要求,一不违背天道二不违背人伦,理应得到支持。”
凤珺戎不虞的眼神扫了过去。
将军府的事,相府插什么手?
温相?
就是殷的情报中那个与凤老头不合的文臣?就是那个常常讽刺凤老头头脑简单的文臣?就是那个可能拥有殷的下落的文臣?就是那个囚禁了飞莲施加暴刑的文臣?
长得歪瓜裂枣如斯丑陋,怎么好意思出来见人?
凤将军亦是愤然,冷眸警告的瞪向温相,沉声说道:“温相慎言!此乃将军府家事,何故多嘴!”
“臣仅尊圣命道出心中所想,凤将军又何必如此紧张?”
“这是我将军府的家务事。”
“非也非也。老天君既然主动将此事搬上朝堂,又涉及先皇,早已脱离内宅之事的范畴。将军莫不是恼羞成怒,想要出言警告,令本相道出违心之语敷衍陛下?”
“没有!”
“抑或是将军不服陛下问候群臣,这才出言警告在下?”
“不是!”凤将军直觉摇头,随后担忧西秦王误会似的,拱手作揖强调道:“臣并无此意,望陛下明断。”
凤珺戎摇头,统共不过三两句话就被温相绕进去,老爹你也太不给力了。怪不得温相敢出声参与,分明就自信口才傲人,足以压制心思耿直的你呀。
西秦帝对凤将军的强调不以为意,反倒是对温相的说法颇为赞同的模样,若有所思地点点头,却并不表态,而是照例询问满朝文武:“众爱卿以为如何?”
“臣附议。”
“臣附议。”
“臣等附议。”
一人附议,人人附议。声音从参差不齐到异口同声,前后不过须臾,几十人连声附议,响声之大,振聋发聩。
凤张氏对这个结果不甚满意,有心出言落井下石,但是转念一想,这结果左右也比让凤珺戎继续在府里占山为王为所欲为好多了。更何况,尼姑庵皆为弱女子,想要偷偷拿凤珺戎的命,还不是手到擒来的事?
如斯一想,凤张氏心里得了安慰,也就不计较老太君擅自改变主意了举动了。
仿佛知道凤张氏的满意,老太君提着的心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