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仁字军的一群士兵,正在打捞投井的尸体,院子里摆满了溺水而亡的女人和儿童的尸体。
“这家姓曲,家里只剩姑嫂姊妹五人,儿童五人;有一个倭夷兵冲进来施暴,她们用菜刀和剪刀合力刺死了那个倭夷,恐被再次闯进的倭夷畜生侮辱,相继投井;唉——”
安东县令宋禧,一声幽幽叹息。
“把她们妥善安葬,在井边立一块石碑,作为祭奠,更是警诫,——你记下来。”
何长缨对身边的于泽清说道:“曲氏井,清且深,波光湛湛寒潭心。一家十人死一井,千秋身殒名不沉。——”
“报告总指挥,沈兆翱前来报道。”
这时候,沈兆翱领着几个参谋,亲兵,走进了院子,看着满院的尸体,脸色猛然沉痛下来。
“嗯,到东城外去看看。”
何长缨点点头,走出院落。
“报告,被日军破坏连接大连湾方向的电报线,已经接通。”
这时候,一个科技处的士兵跑了过来。
“先去电报局。”
何长缨望着一眼西天如血的残阳,心里沉重如大山。
在金州城东,日军还有着近估计一万近半的兵力,大连湾还驻扎着六七百日军骑兵这跟毒刺,
而抗倭军的兵力也就是将将达到一万,加上赵柳宏的两营,江自康的四营,总兵力勉强到了一万三。
而在何长缨的记忆里,在花园口登陆的日军第二军,足足有两万五的精锐军力。
就算自己吃掉了他们一个步兵大队,加上一个骑兵中队,也不过是1400人而已。
为了吃掉这1400余日军,虽然抗倭军在普兰店,金州城这两场战斗里,都是投入了超过日军四倍以上的优势兵力,而且打得都是顺风仗。
可是抗倭军阵亡和重伤的士兵,也超过了400人。
也就是说,抗倭军要面对的还有两万三千以上的日军,接近是自己这边联军一倍的兵力。
而且更加令人恐惧的是,一旦日军联合舰队开进大连湾,在击毁海岸炮台以后,日军的大炮射程就可以直接轰击金州城或者南关岭。
假如日军海军愿意,他们甚至用重炮就可以轻松夷平金州城。
或者日军胃口再大一些,在大连湾完成一次小小的蛙跳战术,把抗倭军,仁字军东西夹击,堵死在金州城?
何长缨的身体一哆嗦,他已经不敢再细想下去了。
“两天;抗倭军只在金州城坚持两天,后天全部撤向南关岭。”
走在布满尸体的街道上,何长缨边走边对王士珍说道:“你们后勤部联合工兵,运走一切能运走的要紧物资,不能运走的房屋,炮台,一切设施都进行彻底的破坏;另外,把金州,大连湾的百姓全部撤向——。”
何长缨突然停了下来,声音也顿住。
所有的人,包括一路无声的江自康,都静静的望着他。
“旅顺!”
何长缨咬牙切齿的狠狠说道:“抗倭军在,旅顺在!”
直隶,总督府衙。
在下午4点时分,一直等不来金州方向消息的李鸿章,终于有了一丝安心。
这个时候还没有消息,往往就是天大的好消息。
李鸿章命令戈什哈们备车,既然金州无事,那么老佛爷明天的大寿按理就会正常举行。
他李鸿章作为一个即将倒台的百官之首,当然要参加这个庆典。
站在大堂前的台阶上,李鸿章幽幽长叹一声,不出意外的话,这将是他最后一次参加这种举国的庆典。
——以后,就回肥西养老吧,含饴弄孙,等着老死!
“中堂,中堂——”
李鸿章正准备登上马车,女婿张佩纶一脸慌张的从后面跑了过来,手里面拿着一封电报。
“坏了!”
李鸿章的心咯噔一跳,看着女婿的这种神情,不用想就知道是金州失守了。
李鸿章感觉头晕目眩,这个京城是不用连夜赶去了。
“吧唧——”
张佩纶这次跑的着实慌忙,踏空了一节台阶,重重的摔在地上,听得李鸿章都感觉疼。
不过张佩纶根本顾不得疼痛,也来不及等四周惊叫的戈什哈扶他起来,就连滚带爬的跑到李鸿章的身边,鼻青脸肿的颤声说道:“中堂,大连湾失守,赵怀业逃了!”
“中堂。”
看到李鸿章身体一个踉跄,早有提防的张佩纶一把搀扶住了李鸿章的胳膊。
“——宁失湾,断不失旅;好,好!”
李鸿章怒极而笑岛:“好一个赵怀业,原来这一切罪责都是老头子我的,老头子的脸子就是你们的屎盆子!”
“中堂,制怒,制怒啊。”
张佩纶也是一脸惊慌的无力劝解。
“回屋吧。”
李鸿章满脸的苍老,之前好不容易有了一丝红润的脸色,此时又重新变得晦暗青白。
“那明儿老佛爷的寿诞?”
张佩纶有些迟疑。
“老佛爷也是要脸面的人,失了平壤朝鲜,她可以忍,失了鸭绿江活捉了刘盛休,她也可以忍;可现在失了金州,大连,她哪里还有脸面做寿?我去不是要去打她的脸!”
赵怀业临逃时的三封电报,顿时搅乱了旅顺,津门,通州。
不久之后消息传进紫禁城,光绪咆哮着把一屋子的精贵瓷器都砸了个精光,连珍妃都劝阻不了。
“老师,咱们之前让北洋和倭夷打,哪料得北洋如此腐朽不堪?这个李鸿章,真该下狱活剐了他个老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