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晋江醒来时,他先是脑子一片的混沌,他看四周,他看天花板,天花板是带着不干不净黄色的白天花板,他慢慢地撑着身子坐直了,见得是一间虽然不算小但绝对简陋的房间。
阮晋江几乎是茫然的坐在这床上,这间房间甚至连一扇窗户都没有,他连现在是什么时候都看不出来,夜晚,白天,还是黄昏日落?不知道,都不知道。
所幸他这个人从小命不好,是舔着刀尖赚钱混日子的人,他脑子的混沌只维持了不到半分钟,就如同生锈的齿轮掉了锈开始了再次转动。
最后越转越快,阮晋江的大脑已经将昨日到现在他醒时所有的记忆回想了起来。
阮晋江的脸上露出了一个古古怪怪的表情,仔细看像是在笑,他带着这个古怪的笑,脑中浮现了一双大而明亮的眼睛,阮晋江叹息的说:“是个好人呐。”
说罢,他翻身下床,刚一触地,阮晋江便是一皱眉头,他去看自己左腿,左腿的裤子被卷了起来包着纱布,他想想面无表情将左腿轻轻触了地,拖着这条伤腿竟然也是悄无声息的出了佣人房。
出了房,阮晋江身子一侧躲在了一人高还多的大花瓶后,花瓶前一个丫头端着一簸箕菜哼着歌往外走,阮晋江等她人没了影子,自己也像是个影子般的从花瓶后晃了出来。
他如同身经百战般的直接摸到了一楼一处房间,他进去,房间是个杂物间,杂物间中还有一扇门,门没上锁,阮晋江推开就是这处小公馆的后门。
他来到后花园看着那大概三米高的墙,这才很苦恼的哀叹一声,然后只见他三两步的一个助跑手一扒、右腿一蹬就跳上了墙头。
阮晋江此时已经面色惨白,大滴的汗珠止不住的往下落,但他咬着牙没有出一声,他跳下了墙,左腿的纱布已经被鲜血渗透顺着他的小腿滴滴答答的落着。
阮晋江面不改色的将裤腿放下,拖着这条伤腿没事人般的僵直着身子走了半小时,走进了一条胡同中的小屋,他刚一进屋锁上大门人就往地上一倒。
倒的他眼角冒出眼泪,嘴角已经被咬破往下流了血,他却没有力气再站起来,他说:“我的腿废了。”
然后阮晋江就仰头看着天。
阮晋江想他怎么就这么苦呢,他生来不见父母、活着也无亲友,如今痛的像是要死了一样的躺在地上,也只能生生受着。
就在这个时候,阮晋江脑子一动,他想,死吧,这个时候我就算死了也没人知道吧,只能等尸体都臭了才会被邻居报了巡捕房被人收尸。
他想,他就是注定要这么一人来一人走的过完一生吧。他这样想,又想到了那双大而明亮的双眼,他就像心中开了一朵花那样的温柔,露出了一个轻的并无重量的笑来。
但所幸这四月的天虽然还有些冻人,但绝对冻不死人,阮晋江从天色明亮躺倒了夜色降临,人终于踉踉跄跄的起了身,拖着一身仿佛死过一遍的身子进了屋。
这是四月初的一件无人在意的事,转眼春去夏来,六月初的天,秦步川换了夏衫,是件蓝白相间的短袖海军衫,他人本来就面嫩,如此一穿看着像是个中学生。
秦步川换上第一天,本来是要与凌熙然一起去书局,凌熙然终于在莫老师的提点下写出了一本人书局愿意出版的爱情小说。
结果凌熙然一见弟弟嫩的快要出了水,顿时将他的大作忘到脑后,将他的好弟弟全身扒的只剩一件海军衫短袖,在床上甜腻颓靡的厮磨了一上午。
下午秦步川换了件立领的深色衬衫,气的一路上嘟嘟囔囔,脖子上被凌熙然啃出了一溜的红点子,凌熙然也不客气,同样穿着件立领的白衬衫,他脖子上被秦步川挠出来了两道。
这两人,谁都不觉得自己错,谁都小心眼的正在心中腹诽那个臭小子,但这气只是小气,微不足道不用隔夜的生气,等出了书局碰上马向卓和冯丽丽,两人已经又是亲亲密密的模样了。
马向卓和冯丽丽见了凌熙然就两眼发光,极力的邀请凌熙然一起出去游玩一番。
秦步川瞅着,心中莫名的不爽,凌熙然今日拍板了出书一事心情正好,又见今个儿天气着实不错,便答应了冯丽丽与马向卓的邀请。
凌熙然要去,秦步川便也去,四人三男一女去了公园游湖,唯一的女性没有成为众星捧月的对象,凌熙然这朵高岭之草成了马向卓和冯丽丽拼命讨好的对象。
秦步川一直是知道凌熙然的好面皮,也知道他不动声色的冷着一张脸,那气质与姿态也是出众的令人折服。
但终究因为他与凌熙然一起长大,且深知凌熙然本性,所以并不很受凌熙然外表的迷惑,因此见了冯丽丽与马向卓对凌熙然百依百顺的讨好,不免反思起来凌熙然这张脸究竟有多大的杀伤力。
马向卓与冯丽丽满心都是凌熙然,凌熙然对他们二人始终是可有可无的朋友,算是朋友,是可有可无偶尔说上两句话毫无重量的朋友。
凌熙然长这么大,朋友、恋人、弟弟、玩伴——只有秦步川一人,甚至他看着川哥儿,也会觉得这是自己的孩子,不是他生的孩子,但是他要抱在怀里相伴一生的孩子。
凌熙然的心太小了,一大半装的是自己,一小半装了爸妈哥哥,还有一小半装了个秦步川,这便是满了,满当当的他再也装不下另一个人。
冯丽丽和马向卓的一腔爱意只能做给自己看,这船上四人,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