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邈冲她点头笑道:“我猜也是你。”他又指了指林氏兄妹问道:“这两位小朋友是谁啊?”
楚云汐忙与他们三人相互介绍。林月沅瞪着一双圆眼望着他,她也是才知楚云汐居然有个师兄。
杨邈出身于江州士族,虽然难与北方士族相比,但却是实实在在的诗书传家,家中的榜样、探花都不必提,单说他父亲杨正就是先帝朝的状元。然而可惜他生不逢时,朝政多为北方大士族把持,他身为南方士人多受排挤,并未进入朝廷中枢,最后只能在地方做一小吏。
但良好的休养和家教让他不曾对儿子的培养有过丝毫的放松,以至于年纪轻轻的杨邈在科举猛进、凯旋不断。
林日昇的谦恭识礼让他见识到了蜀南世家子弟应有风范。他颇为欣赏地作揖还礼,而后又用兄长般慈祥的目光回应着林月沅的注视。
与楚云汐的沉静无波不同,生气勃勃地林月沅总会对陌生的人事充满无穷的探知yù_wàng,听说他曾跟随白骜游历天下,她向往自由冒险的心又开始蠢动,不住地问他各种问题。
杨邈颇有些白骜的潇洒不羁,因而很喜欢她这种不受拘束、活蹦乱跳的性子,耐心地回答她各种天马行空的问题。林日昇则在旁边紧张地关注着妹妹的一举一动,每当她有些失礼之处,他便骇然的向她使眼色,他的好心却只频频获得妹妹的嘲讽的白眼和鬼脸。
楚云汐乖巧安静地抱着书函随着他们出了金躞舍,默默地跟在后面听他们谈话,听到有趣之处也会跟着浅笑两声,她越走越慢,直道她在林中看见一个熟悉的身影,她眼圈一红,手中的书函掉落在地上。
林中那人美髯当胸、高瘦清矍、穿一领秋香色长袍,后背长剑,风姿逸然,赫然是阔别许久的白骜。安顿好她们母女后,他又四海漂泊去了,他就像一叶飘萍,无根无脉,虽自在却也孤独。
楚云汐又哭又笑,扑到他怀里叫舅舅。白骜盯着她渐舒的五官和越发清婉的容颜,怔怔痴痴地说不出话来。
见他双眸中晶莹闪动,楚云汐更觉酸楚。
林兄兄妹瞧见他们甥舅久别重逢,在一旁静静地不敢打扰。唯有杨邈欢乐的神色下沉,俊美的脸庞上笼罩了一层淡淡的忧郁。
待他们收拢了情绪,林氏兄妹方上前见礼。杨邈低着头,拘束地向犯错的孩子,走到师傅面前,突然跪倒叩首道:“师傅,不肖弟子向你请罪。”
白骜像没瞧见他似得,口中微哼,抬脚从他面前跨过,丢下众人扬长而去。
没有获得师傅原谅的杨邈,垂头丧气地跪在原地,体贴的楚云汐将他扶起,宽慰道:“大哥莫急,舅舅就是这个脾气。他气性大忘性也大,过几日便好了。”
知情识趣的林日昇也知自己一个外人不方便置喙,便选择沉默。林月沅没这么多顾虑,张口便问道:“杨大哥,你怎么得罪他了?”
林日昇横了她一眼,她反瞪道:“这有什么不能说的,又不一定是杨大哥的错。我还经常得罪林昶,哪次不是他有错在先。”
林日昇的脸登时拉了下来,教训她道:“我都说了多少遍了,不许你直呼父亲的名字,这般太不知礼数了!”
林月沅蛮不讲理地不服叫嚷道:“我偏叫他林昶、林昶、林昶。我还没叫他无心肝呢。”
杨邈及时出声打断了兄妹俩的争吵,坦然相告道:“此事却是我的不是,我违背了师命,遵守父命去参加了殿试。”
林日昇立即露出崇拜的神情,羡慕道:“能入围殿试,杨大哥你好本事啊。”
杨邈谦虚地摆手,不敢接受他的恭维。
林月沅无奈摇头,好笑道:“这位白老先生真是太奇怪了。若是我哥哥进了殿试,林昶还不高兴地三天三夜睡不着觉,这是光宗耀祖的事儿,若你高中,他这个当师傅也面上有光啊,这有什么可气的?”
林日昇踟蹰片刻,还是忍不住问道:“大哥,小弟斗胆问一句,这次你可高中了?”
杨邈微微一笑,客气道:“侥幸拔得头筹。”
三人又惊又喜,林月沅夸张地张大嘴笑道:“头筹就是状元啊。”
杨邈颔首,楚云汐由衷地赞叹道:“大哥好厉害啊。”林日昇更是艳羡不已。
楚云汐高兴之余忽然心有所悟,顿时低落地叹道:“大哥高中状元,舅舅不该不高兴的。”
林月沅摊手,一副言中了的得意表情:“我说什么来着,果然不是杨大哥的错吧。他们这些人真是越老越古怪,这事儿若是放在我们林家,林昶定定要树个神像把我哥哥供起来。”说完她哈哈大笑。
林日昇听见妹妹的打趣,有些羞涩也有些失落道:“快别浑说,我哪有大哥的本事,我从小读书就笨,高中,做梦也不敢想。”
杨邈以为他自谦过甚,安慰道:“贤弟过谦了,你年纪尚小,想必过几年便能听到你的好消息了。”
四人谈笑间,昏黑的静夜上空飘起了一层淡淡白雾,清甜的饭香引得众人饥肠辘辘,楚云汐指着天上的炊烟喜道:“原来她们在厨房。”
杨邈小时曾虽师傅在此处住过,眼见得这里亲切而熟悉的事物,不禁勾起他小时玩耍的回忆,他曾在那山石后捉蟋蟀,也曾在池塘里摸鱼虾,望见那一片苍幽的竹林,他心中涌起一阵暖意。
江州的家中也有一片这般幽深的竹林,他曾和柳盈薇在那里玩过捉迷藏,也在那里嫌弃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