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两抬华丽的轿撵缓缓出现在丞相府大门口,那里早有一辆印有丞相府标志的马车在等候。
灵珑却了冰儿的搀扶,想着直接从轿撵上跳了下来,她今日换了窄袖窄腰的丝锦长裙,华丽有余,仙气十足,她甚是欢喜。这衣裙虽不及练功服轻便,可到底比那些个拽地长尾的留仙裙自在得多,也省了冰儿拎裙子的差事。
灵珑这厢正因为不必束手束脚沾沾自喜中,不想刚一落地便听到了绵薄撕裂的“卡兹”声,她寻声低头,发现脚下踩了一块蜜橘色绣银纹的布料。
这颜色?这款式?
灵珑心内暗道,“糟糕,又闯祸了”,一抬眼,果然见到了灵紫凝正嗔目切齿地看着她。
灵珑看了看灵紫凝,又看了看脚下的裙尾,轻抬着右脚,小心翼翼地从那布料上挪到了地面,然后万幸般地拍了拍胸脯,亏了她发现及时,否则,这裙摆就不是撕裂寸余,怕是要整个撕裂了,青天白日的,多不雅观啊。
哎,她早说了拽地长裙不方便,看,果然出事儿了吧。
“灵珑!你……你赔我裙子……”,灵紫凝气得浑身颤抖,一双眉目恶狠狠地瞪着灵珑,似要将她生吞活剥似的。
灵珑缩了缩肩膀,悄悄地躲在冰儿身后,嗫嚅道,“大姐姐,珑儿不是故意的。府门这么宽广,你何故非得挨着珑儿的轿门呢?”
灵紫凝听了灵珑这话,顿时气结,她是打算向灵珑行礼问安,好哄骗她带她认识墨世钧等人,可灵珑踩坏了她的裙子是事实,怎么倒像是她自个儿上赶着被人踩似的。她越想越气,连杨玉燕教导她拉拢灵珑的话也统统忘到了脑后,索性袖管一撸,双手叉腰,摆了个大吵一架的姿态。
灵珑一看灵紫凝原形毕露的模样儿,有些胆怯地看了她一眼,她倒不是怕吵架,可她不会吵架,她怕被灵紫凝逼急了,直接动起手来,到时候可就……
正在灵珑犹豫之际,从门口传来一个颇具威严的女声,“吵吵闹闹,成何体统”。
“娘亲,你看凝儿的裙子,凝儿还如何见人啊……”,灵紫凝眼见靠山来了,立即收了架势,掩面而泣地哭诉,暗想,这裙子是娘亲好不容易淘换的,看她如何对待灵珑这罪魁祸首。
灵珑抬眼看去,竟是穿着薄红梅华服的杨玉燕。她忍不住扶额,暗道今日真是不走运,踩了人家的裙子,还来不及跑,人家的老子娘便找上门来了。
杨玉燕看了眼前的情形,大抵便明白了。她皱了皱眉,轻轻抬手,一个下人便将座椅抬到了轿撵旁,那紫衣丫鬟小意地搀扶着灵紫凝坐了下来。
接下来,杨玉燕、灵紫凝,并芳菲苑、梅洛苑所有丫鬟奴仆,皆似笑非笑、似怒非怒的看着灵珑。
冰儿闷堵,暗道这帮人以众敌寡欺负人,便扯了扯灵珑的衣袖,扬起下巴指了指右后方。
灵珑眨眨眼,她自然知道,那是她娘亲的住所,冰儿怕她受委屈,请示她是否该去请娘亲出面呢。
请古灵儿出面,这事儿自然可以轻松解决,可灵珑不想为如此的糟心事儿去劳烦娘亲,况且娘亲是正牌夫人,为了鸡毛蒜皮的小事儿落得个压制姨娘庶女的名声,倒是白瞎了娘亲的德行。
灵珑想通这些,便打定主意自个儿解决。她看了眼灵紫凝得意洋洋的表情,眼睛转了转,快走几步扑到了杨玉燕怀里,委屈地说,“姨娘,大姐姐生珑儿的气了,姨娘,珑儿不是故意的。”
这声“姨娘”让灵紫凝有些傻眼,她想不到灵珑如此能屈能伸,竟咯崩利落脆地喊她娘亲为姨娘,要知道,论其身份,杨玉燕还得恭恭敬敬地给灵珑行全福礼呢,她登时被噎住了,连假哭也混忘了。
杨玉燕略微呆怔,看了眼抱着她衣袖撒娇的灵珑四肢僵硬,如果可以,她恨不能将那袖管直接撸掉、烧掉、剪掉,可她只是跳了跳眼皮,随即满目慈爱地摸了摸灵珑的小脸道,“怎么会,你大姐姐喜欢珑儿还来不及,断不会平白无故生珑儿的气的。”
灵珑低了头,做小媳妇状自责道,“姨娘,不是平白无故。是珑儿错了,珑儿不该看不到大姐姐站在轿撵旁,不该私自跳下轿子,更不该跳下轿子踩了大姐姐的裙摆,珑儿,珑儿对不起大姐姐”。
灵珑说完,便扑进杨玉海怀里抽抽噎噎地哭泣,杨玉燕端着双臂,摆了个不尴不尬地姿势,嘴里虽安慰着“没事没事”,眼睛却忍不住朝着灵紫凝的衣裙看去,只一眼,便也阴了脸色。她只当灵紫凝小性子病犯了,故意折腾灵珑,不成想那裙子竟真的毁了。
杨玉燕觉得呼吸困难,她想将灵珑甩将出去出出浊气,可手臂抬起又放下,抬起来又放下,如此反复几次,最终只能紧紧地握在身侧。
灵紫凝今日穿的是一套银纹绣百蝶度花裙,是杨玉燕花了一万五千两银子从妆点楼里淘换的。这裙子原是新入宫的梅贵人定下的,灵紫凝见了却十分喜欢,又是哭闹,又是绝食,非要得了这裙子才肯罢休。杨玉燕无奈,只能通过威远将军夫人的名义搭上了梅贵人的线,不但花了买裙子的五千两银子,一并赠送了一套价值万两的宝华楼眉心钻头面,这才得了这件裙子。
可如今呢,那裙子,那裙子竟……?
一万五千两,一万五千两啊!
杨玉燕心头滴血,可定睛看了看,只裂开了寸余,且在接缝位置,若拿到妆点楼请做工师父补一补,或许还有救,便隐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