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都死了,你便是杀了我,她也是醒不过来的啊!
“你……笑什么?”
“我只笑……人人都道,那时是段护法你弃了已有身孕的三小姐而去。如何过了大半年,却又想起来回心转意了?”
慕容纸本想着,此人该有许多种理由解释才是。
或许是魔教中突发急事,或者是被人诓骗离间,又或者是有种种不得已的缘由让他不得不弃怀着他骨肉的女子而去。可怎想到,段锡却只是愣了愣,神色略有羞愧道:“我、我那时……头脑有些不清。现如今,悔不当初。”
……
头脑……有些不清?
就只是这样而已?
你堂堂魔教护法,该不会是……就连编个像样点的理由都编不出来?
慕容纸是笑都笑不出来了。
也就是说,这个段锡并没有什么必然的缘由,也许只是厌了腻了,也许只是一时转了兴趣,这人便随手弃了那个为了他背叛家门、抛下一切私奔出走的女子于不顾,罔顾她与肚里孩子一走了之?
“你……莫那样看我。”此时的段锡,全然不复之前喜堂之上凶煞修罗之态,怎么看都只是一个讪讪然做错事的寻常男子:“我、我已知错了。那时之事……是我对不起她,我无话可说。”
“等她醒了,再怎么打我骂我也好,终归、终归她都是我的人,我会带她会苍寒堡,不会再叫人欺负她了!”
“你既如今说要带她回苍寒堡,当初为何不直接带她回去?为何明知道她怀有身孕,还要带她南下?”
“她……毕竟是凌微楼的三小姐,是正道的女人。我那时想着,若带她回去,怕是会被众兄弟们耻笑。但如今我想通了,便是堡主他们不同意,便是众兄弟都与我为难,我也——”
慕容纸无话可说。
别人为他抛下了凌微楼三小姐的身份,谁能想到他却只因惧怕魔教众人眼光,便羞于带她回去。堂堂一个魔教护法,竟将妻儿子女的位置放得低于魔教之人眼光,便是三小姐真的还活着,听闻此事不知还会甘心跟他走么?
“人死……不能复生。”
慕容纸说罢,平平躺着双目望天,倒是觉得如果段锡此刻能发怒往他天灵盖上拍一下,打总一了百了,倒还干净畅快了。
本以为,像谢律、唐济那般许下诺言却背信弃义之人,已很够是叫人心痛生恨。
却不想,这世上竟然还有段锡这种,比那更要可恨上几十倍的。
之前曾听人说过,三小姐是在山庄之中生无可恋郁郁而终。慕容纸那时并没细想,只道是她大概是产后身体虚弱而死。
可如今想来,一个女子,原来娇生惯养、父疼母爱,有夏丹樨那般门当户对的未婚夫,本可以一生平顺安乐,却为一个魔教中人甘愿抛下名节身份,不顾正邪两立与之私奔,谁成想付出一切却所托非人,可不是换了哪个都要吐血三升郁郁而亡么?
可她死了,弃她而去段锡却还活着。
这世道,从来如此不公。
痴心之人,付出一切终是被负泪尽而亡;而负心之人,却私心深重瞻前顾后,伤人至深不说,事后还仍想着轻描淡写便遮盖去当初刺在别人心上的刀口,像是什么都没发生一般,还想着抹去一切重头来过。
重头来过……那种事情,怎么可能呢?
你快点一掌杀了我倒还好了。
人间至苦,纷繁缭乱,不如扔下满心徘徊凄苦,早早上路。
慕容纸闭上双眼。觉得自己终是想明白了——
今次死了也就罢了;若是侥幸没死,回去之后,他定要让那谢律滚出听雪宫,滚得越远越好。
既然永远也不可能原谅他,何必还让他整日在自己身边围着转?
管他还能活多久,管他最后死在哪里。还要什么他的尸身?难道不是本就该眼不见为净的么?
此生往后,他慕容纸再也不信任何人,再也不对任何人抱有期待。
将来徒儿们要走,便让他们走,总归,自己此生也再不下山了,再不与外人有所来往了。再不想任何尘缘际会,再不期待什么有人陪伴,就安静一人在那听雪宫干干净净终了此生,就是好的。
***
“到了,就在这里!”
谢律满身泥浆水花,目光如炬立于那雨中孤立的小院门前。身后是夏丹樨推着唐济,以及一众枫叶山庄护卫,团团将那小屋围住。
幸而慕容纸腰间一直别着的水音铃上,那铃铛上沾染了谢律之前抹在阿沥身上的“歧途香”,若非如此,在这漫天大雨之中,他还真不知道该从哪儿去寻得他的踪迹。
而外面的气息,小院之中段锡也早有察觉。不一会儿,院门大开,段锡如同炼狱修罗,抓着浑身是血的慕容纸将他如同丢破布一般丢在门前,重重一脚塌了上去。
“阿纸——”谢律双目登时血红:“魔头!你有什么事情冲着我来!阿纸他与你无冤无仇!”
“我……终于想起来了。谢律,是吧?”
那男人一双虎目直直望向谢律,似是玩味般地轻蔑一笑:“还说怎么那么耳熟呢。镇远大将军谢律!原来你,还是只朝廷的狗啊!”
“不错,不错,不愧是朝廷的人,是有那么两把刷子。枫叶山庄最近也是面子极大,不但找到了这种半人半鬼的东西,就连罪名累累被抄家的死囚犯,也被你们收罗过来了?”
唐济高声道:“段锡!你、你究竟意欲何为?”
“我并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