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的……对手,在这里。”
“原来你还没死啊?也好,我便再送你一程。”
说着调转重剑劈头就要向谢律斩去,谢律摇摇晃晃躲闪不及,被砸倒在地。那段锡抡起巨剑便要斩下,只听得身后唐济大叫一声:“魔头!你若伤他,我就杀了你儿子!”
重剑停在谢律腰际一寸,段锡脸色骤变:“我……儿子?”
“说那孩子死了是骗你的。你和三小姐的儿子……他如今还在世上。”
段锡一脚踢倒谢律,抓过唐济的衣襟便狂吼道:“他真还活着?他在哪?!你若敢骗我,看我把你另一只眼睛也挖下来!”
“枫叶山庄已将那孩子交给可靠之人抚养。你今日,若再动我等一人,你便永远不会知道那孩子的下落!”
段锡神色阴晴不定,似是在想着什么。
“若我……放过你们,你便将孩子还给我么?”
“庄主!不行!”夏丹樨忙道:“怎么能把糯米团子交给这种大魔头抚养?难道要那孩子将来和他一样成了魔头,为祸江湖众生么?”
唐济却只问段锡:“护法身在魔教,如何照料孩子?”
“你把孩子还我,让此人令小蝶复生,我段锡自愿从此带着妻子孩子离了苍寒堡,隐匿江湖再不出山!”
“唐济……”慕容纸喘息道:“莫要,莫要听他。带着妻儿隐匿江湖……他若真想那么做,一早便就那么做了,还会……等到今日?”
说着,一阵凶咳,又落了几点血。慕容纸却似是不甚在意,撑着站直了身子道:“你当日……既已抛弃妻子而去,今日一切便是你亲手种下的果。怨不得别人。你若再向前踏进一步,我便引天雷和你同归于尽,你可……想好了。”
段锡哈哈仰天大笑:“好啊,你不是能逆天吗?不是能引雷来劈我吗?来啊,就试试看啊!看是你快,还是我的剑快?”
“我段锡这条命,根本没什么稀罕!既不肯还我妻儿,便要你等统统陪葬——!”
天边一声轰然金鸣,轰然砸落了段锡手中的剑。慕容纸脸色惨白,唇边鲜血涌出,捂住心口苦痛难当。而那段锡竟面不改色,带着鬼魅一般的笑,三指刃就要捏住慕容纸的脖子,却突然脚下一沉。
竟是谢律,满头是血匍匐抓住段锡右脚。
“你居然还能动?”
本不能动。本也……不想使出这一招的。
但是,已再无退路了。
就见谢律双目血红,瞳仁骤然放大,周身似有层层黑气涌起。段锡一惊,那人握着他足腕力气相较之前竟没来由增了数倍,任他练过铁骨功,竟也觉得对方的手有如寒冰铁索一般,扣着他便死咬着再不放开。
“谢律……”只听慕容纸艰难地冲他摇着头。
阿纸,我也不想。
可当下着实逼不得已。
我的命本就不剩什么了,可你还有很长的路,总不能……让你跟他同归于尽吧?
“羽化”之术,乃是听雪宫不外传的秘术之一。可在瞬息之间将内力提高三四倍有余。但按照记载,却是以使用之人的寿数为祭。
尤其像谢律这般本就濒临油尽灯枯之人,便更是在本就不剩多少的残日中加了一把簌簌燃烧的旺火,且“羽化”效果只能维持一两个时辰,是为逼不得已伤敌一千自损八百、置之死地而后生之绝学异术。
谢律并不想过早地油尽灯枯,他其实还想尽量多陪陪慕容纸。
本来只有不到九个月了,这烧一下,又还剩多久?四个月还有吗?三个月呢?总该不会马上就要死了吧?
但是,也没别的法子。
……都怪你,他奶奶的魔头!
老子今天非砍了你不可。
黑气四溢,只听谢律狂吼了一声,犹如临死前的回光返照。周身内力从未如此凝聚,浑身上下的伤都突然不痛了,头脑也前所未有的清晰,段锡的剑风不再快到难以招架,就连他动作的破绽,此刻谢律也看得一清二楚。
“谢将军!剑!”
夏丹樨在扔出佩剑的一瞬间,整个人便被剑风扫倒,那把佩剑高高抛在空中,稳稳落在谢律手里。
谢律直到此刻,才终于找回了前些年鼎盛时期的感觉。手执利刃以摧枯拉朽的破风之势朝着段锡席卷而去。重剑最后一道剑风迎面直袭,他轻松侧身躲过,而在下一个瞬间,段锡双手双腿,都喷出血来,屈身一跪,谢律当胸以千钧之力,把他狠狠摆平在地上。
明晃晃的剑尖被搁在脖子上,自打出师以后几乎未尝一败的段锡,躺在冰凉的雨中,眼中是漫天翻滚的乌云黑海。
一切,都远去了。
段锡终于像是承认了逝者不可追一般,笑着呕出了一口血。
“杀了我吧……”
他看着那个浑身是血的男人。镇远大将军谢律,听说他是个万众景仰的正人君子。可正道的所谓“正人君子”,果然也都是伪君子罢了——一言不发便先挑断了他的手筋脚筋,是打算慢慢将他折磨至死么?
即便如此,他既输了,也无话可说。
“杀了我。我已不想活了。”
“我不能杀你。”
“……”
“你若要死,自己去跟你们教主说清楚来龙去脉。说完了,将无辜之人干系脱尽了,该死再找个地方自己去死。你若真想对得起那女子,对得起你们的孩子,便该如此去做。”
杀了段锡,必给魔教寻衅枫叶山庄的借口;可不杀段锡,留着也是祸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