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日后,黄昏。那条停留了两天一夜的神秘大船,终于起航南下。他们在这里停下来,仿佛只是欣赏秋水镇的繁荣,暂时在此驻足欣赏风景而已。可让人觉得奇怪的是,留在此处监视船上动静的花间派欲开堂的斥候们,并没有看到有人从船上走下来。——除了昨天中午船上的厨子前往镇上购买菜蔬生活用品除外。斥候们并没有乘船在后面跟着,而是从岸上早早地感到前面的“必见亭”候着。必见亭位于秋水镇南五十里处。再往南,就是南陵城的地界。在那里,南水与从缥缈山伸展过来的余脉有了一次交织。山陡,水急。无论走水路和陆路,这里都是必经之地,因此得名必见亭。必见亭位于半山腰的峭壁上,犹如守望在那里盼君归来的弃妇。萧千秋就站在必见亭里,遥望着南水,不由感叹:“如此良宵,真是一个适合杀人的好天气呀。”南水上,无星、无月。有点点的光。光是从那艘船上传过来的。不是烛光,而是明珠清冷的光。本来坐在那里裹着披风而坐的萧千秋猛然一挺,站了起来。她冲着守候在一旁的“马面”点了点头。“马面”会意,撮着嘴唇学了几声寒枭的低鸣。缥缈山的山体突然晃动了一下。数十只竹筏从岸边的的密林里飞了出来,横亘在河面上。大船的速度很急,即使发现,减速也来不及了。而事实也正如他们事先想象的那样,大船朝着横插在水面上的竹筏撞去。十数只连在一起的竹筏同时发力,终于将大船拦了下来。巨大的船身晃了晃,让暗夜中的南水泛起数尺高的浪头。船上的人响起一阵惊呼。他们还未来得及反应的时候,头上用涌来一阵密云,带着嗡嗡沉闷的声响。犹如受惊的蜂子。飞起的,不是马蜂,而是弩!连环弩箭!花间派小蓓堂数十名好手,每名好手的手上都端着两只可以连发三箭的短弩!铺天而来的弩箭没有章法,但是,却以极密的密度朝着大船发射,透过窗子和缝隙射进船舱内!犹如大风刮起时,飞沙走石走鸟走兽走狐狸般。这是花间派小蓓堂一贯的战术!先是弩箭进行大范围高密度地击中发射,对敌人进行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的打击,扰乱敌人的阵势,然后冲上去短兵相接。被劲弩打击过的敌人往往惊恐万分失去反击的力量。弩箭过后,数十名小蓓堂的好手手持长刀、踩着竹筏冲上去!船上的人果然被打懵了。小蓓堂的好手的双脚才刚一踏上甲板,就有人不断被砍落水中,传来惨呼声!一盏茶不到的功夫,战斗便结束。南水,再次安静下来。船上的兄弟朝着半山腰必见亭里的萧千秋打了个暗号。萧千秋看了看“马面”,笑了笑。一甩斗篷,纵身就跳了下去。脚尖轻轻一点,在水面的竹筏上做了个缓冲。巨大的冲击力下,竹筏无风自划,破水而出,朝着大船疾驰而去。眼看就在与大船马上就要相撞的时候,萧千秋的身子跟着飞起。双脚,便轻悠悠地落在大船的甲板上。而在她的身后,传来的,则是竹筏与大船相撞翻落水中的巨大声响。大船,已经被兄弟们控制。甲板上和船身上,插满厚厚的弩箭,犹如发怒的刺猬!萧千秋仿佛对这一切很满意。她抬脚,走进船舱里。焚香听雨楼是个销金窟,楼内的奢华已经足以比肩王府,什景塘更是奢华中的奢华。可是此刻,与船舱内的摆设比起来,简直就是小儿科。船舱内的奢华,简直已经不足以用奢华来形容。她简直被惊呆了!可是,她又隐隐觉得有些不对劲。经过刚才的那番弩箭的狂射之后,再奢华的船舱,估计也会被破坏得跟老鼠窝似的,绝不会这么奢华这么整齐的。难道……船舱里明珠的光很亮,有点儿晃眼。她稳了稳自己的心神,似乎想让自己站稳一些,看得更清楚一些。然后,她就发现了问题的所在。不错,弩箭确实插满了船舱,可是,却只是插在上面,并没有任何一个射进来。里面就像是蒙着一层被结界保护着的鸡蛋壳,根本不是普通的弩箭所能摧毁的。更可怕的是,此刻站在船舱内控制着大船的,并不是她手下的兄弟,而是一群身着黑色劲装的武士。她手下的那些兄弟,倒在了地上。变成了一具具的尸体!黑色劲装的中心,站着一个高大壮硕的中年人。这人三十五六岁上下,眼神犹如一把剔骨刀,剐得萧千秋浑身上下难受。萧千秋暗叫一声不好,纵身就要往外跳。可是,那黑衣的男子却不知何时已经到了她的面前,大手一抬,啪啪啪,反手给了他好几个耳掴子,啪啪啪……别说挨打,光听着就觉得很疼。果然,重击之下,打得萧千秋的喉头突然一甜,沁出好大的一口血。萧千秋咳出血,双腿一软,原地打了个踉跄。她整理身体的平衡,似乎伸手想扶着什么不让自己摔倒。可是,那个人却不给她这样的机会。又一个耳掴子扇来!萧千秋再也支撑不住,噗通一声,跪倒在甲板上。那个人抬脚,狠狠地踩在她那张引以为傲的俊脸上。那黑色劲装中年汉子似乎低头看了看她。虽然没有说话,可是,萧千秋却能够从他的眼睛中分明看到不屑。他抬脚,在萧千秋的身上蹭了蹭鞋底,冷哼道:“绑了!”两个劲装武士过来,一左一右将她架了起来。那中年武夫用两根手指头搭着她的下巴,看了看她,嘴角里不屑的意味更浓了,沉沉地道:“喂喂喂,老sāo_huò,你就是那位传说中的妖艳娘子萧千秋!我以为三头六臂比别人多长了一个两个大屁股呢,谁知道却只不过是个拦路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