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人仍然没有动。
他只是看着蓝玉棠,一脸慵懒地笑道:小伙子,你为什么这么急着离开呢?难道你也不问问你的救命恩人的名字和来历,就这么走了?
蓝玉棠只好停下来,忍着性子,又冲着他深深地鞠了一躬,淡淡地道:前辈,请问你叫什么名字?又从哪里来?
那人抬头看了看天,目光干练而懒散。
也不知道是在看那些从头顶悠然飘过的云彩,还是在看从枝头急急飞过的候鸟,然后,缓缓地道:我叫白轻衣。
听到“白轻衣”这三个字,蓝玉棠的心中猛然一震。
他心里那种熟悉的感觉再次涌了起来。
然后,他突然想起,原来,这种熟悉的感觉是在来自那天夜里在黑暗的森林中那个黑衣人突然刺出的那一剑上。
那个时候,虽然已经是夜间,但不可否认的是,那已经是天下完美无缺的一剑,那一剑中所包含的气质与此刻站在自己面前的这个号称是白轻衣的人所散发出来的那种逼人的寂清感完全融为一体。
尽管自己号称不死凤凰,凤凰剑已经达到炉火纯青的地步,可是,如果当时不是白轻衣看准了他蓝玉棠的路数欠缺而及时收剑的话,那么,此刻,恐怕自己就真的变成了一只死了的凤凰了。
而在如今的江湖中,能够刺出如此完美无缺的一剑的,恐怕也只有一个白轻衣了。
可是,白轻衣不是在二十年前就已经……
白轻衣已经在江湖中消失了将近二十年,就在大家都以为他已经死了的时候,却没想到,现在居然在这里突然出现。
而且,还是以这种打扮出现。
记忆中传说的白轻衣应该是那种玉树临风,眼高于顶,高傲自负冷酷无情的天下第一剑客的呀。
可是,眼前出现的这个中年人却……
但是,蓝玉棠却一点儿也不怀疑眼前的这个中年人的身份。
眼前的这个中年人虽然是那么得憔悴和落拓,但蓝玉棠确信,这个人就是二十年前那个继剑三十之后新一代的剑神。
所以,当蓝玉棠在看着他的时候,眼睛里忽然闪现出一丝崇敬和仰慕的光亮。
那是一种无法用言语表达的情感。
他总觉得,此刻的白轻衣在他的心目中不仅像个前辈高人,是个江湖中的传说,更像是个亲切的宽厚长者。
蓝玉棠抬头仰望着此刻站在自己面前的白轻衣,望着这个二十年前曾经纵横天下,风靡一时的少年剑客,无限唏嘘。
时光催人老。
看来,人世间最公平的莫过于时间了。
无论是你皇帝老子也好,是平民百姓也好,是江湖第一快剑也好,都会随着时间的流逝而慢慢老去的。
想到这里,蓝玉棠忍不住了叹了口气。
虽然只是轻轻的叹息,可是,白轻衣却像是明显地感觉到了。
只见他冲着蓝玉棠忽然笑了笑,淡淡地道:年轻人,看到我现在的这副样子,你是不是觉得很失望?
蓝玉棠却摇了摇头,道:不失望。我之所以叹气,并不是因为看到了你这个江湖中新一代剑神的狼狈样儿,而是突然想起了“时光容易把人抛”这句话。
时间虽然残酷,可以洗刷这人世间的一切,可是,在人们的心目中,白轻衣就是白轻衣,就像剑三十就是剑三十一样,
所以,无论前辈你现在变成什么样子,我都不会觉得失望的,因为白轻衣就是白轻衣,永远都是江湖中不朽的传说,我说的对不对?
白轻衣没有回答,只是冲着蓝玉棠笑了笑,然后,突然换转话题,冲着他道:令堂现在可安好?
听到这话,蓝玉棠猛然一愣,仿佛不知道这位江湖前辈为什么会突然在这个时候问起了自己的母亲。
虽然心里觉得很奇怪,但是,仍然点了点头,冲着他微微一笑,缓缓地道:谢谢,家母一切康健,难道前辈认识家母?
白轻衣笑了笑。
当他笑起来的时候,像是又年轻了许多。
在这个世界上,笑有时候真的可以掩盖住一个人的真实年龄。
当一个人笑起来的时候,无论多老,都会让人觉得很年轻。
大概这就是笑的魅力了。
白轻衣点了点头,眼睛里忽然充满了笑意,仿佛是眼前的这个年轻人又让他想起了二十年前的那些往事。
无论怎么看,眼前的这个年轻人的言行举止都和记忆中的那个被自己视为最大敌手的人剑三十有着极大的相似之处。
因为他们都是那么得热爱生活,热爱生命,对世间的一切——无论是敌人还是朋友,都是那么谦和有礼。
无论遭遇了什么样的打击,无论情况多么得狼狈和落寞,都始终保持着一刻不朽而纯真的心灵。
想到这里,他微微叹了口气,然后,站在河边的一块大石头上,看着潺潺的流水在脚下潺潺地流过,仿佛一去不回的记忆,道:
或许,你也曾经听说过,二十年前我在闯荡江湖的时候,一向都是独往独来的,基本上没有什么朋友的。
可是,如果说在这个世间还有什么人算得上是我的知己我的朋友的话,那就一定是令尊和令堂了。
蓝玉棠也笑了。
只见他双手捧着那支像血一样红,像玫瑰一般艳丽的不死玉箫,冲着他又是深深地鞠了一躬,缓缓地道:
其实,家父和家母也经常在晚辈面前提起前辈,说,在这个世界上,除了剑三十之外,最敬佩的人物就是前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