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将那把流线型的长刀收回刀鞘,搓了搓被夜雨侵润得有些冰冷的手,然后,看了看尸体已经开始冰冷僵硬的朱戟和盛棠,微微一笑。
然后,抬脚,从朱戟和盛棠的尸体上跨过去,打算回洪门看看师傅的情况。
他相信,这个时候,那不死凤凰已经得手,师傅已经死掉。
他虽然不了解不死凤凰这个人,可是,对于不死凤凰的武功,他却是知道的。
所以,他坚信,师父一定见不到这即将来临的黎明曙光了。
现在,他必须回到洪门,为天亮的时候师傅洪辉被不死凤凰杀死而向洪门的各个分堂的舵主送讣闻的准备。
他更要为天亮的时候能够顺利接替师傅登上洪门掌门的宝座做好准备。
二十年的心思,二十年的愿望,现在,终于让他实现了。
虽然手段显得稍微卑鄙下流了一些,可是,男人在实现自己梦想的时候,哪个不是用这种卑鄙的手段的?
江湖中的大侠,历朝历代的君王,哪个不是如此?
他的脚步还没有跨出,一个声音突然传了过来。
那声音虽然不是很响亮,可是,却充满了穿透力,仿佛是从某个未知的时空直接传过来的一般。
那个声音缓缓地道:老朋友,你都看见了,我早就说过,他肯定不会罢手的。
仔细听来,这赫然就是那不死凤凰的声音。
另外一个声音立刻接上道:我错了,也许,我真的错了,或者说,从一开始的时候,我就已经错了。
这个声音居然是……
居然是那个原本已经中了不死凤凰的凤舞九剑的最强奥义,凤凰之冲上九重天而死掉的洪辉的声音。
卫山抬头一看,就见洪辉伴着不死凤凰,穿透茫茫的夜雨,来到这死亡森林的入口处。
雨,落下来,哗啦哗啦的,却没有打在他们的身上,而是朝着四面八方纷纷地散落开去,犹如被一只巨大的玻璃罩子给隔了起来。
而洪辉,此刻居然没有一点受伤要死掉的样子。
更奇怪的是,他身上的原本被凤凰之剑刺出的八个凤舞九天的针孔般大小的伤口已经不再流血,甚至连伤口已经愈合了。
卫山猛然一怔。
这……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洪辉和那不死凤凰正朝着卫山一步一步地走过来,行为举止一点儿也不像是相互对峙残杀的仇敌,倒像是失散多年突然重逢的老朋友。
两人的脚步平稳,每步跨出的距离几乎一样,都是二尺三寸,不多不少。
他们从出现在卫山的视线中到跨出这第三十五步之后,就已经来到了卫山的面前,可是,他们却没有看卫山一眼。
他们只是盯着倒在地上躺在一起的朱戟和盛棠,眼睛里忽然显现复杂而沉重的表情。
洪辉突然弯下身去,将朱戟和盛棠一左一右拥在怀里,神情怆然而悲戚,缓缓地道:是我错了,我真的错了。
我只是从师傅马面那里学到了这绝世的闪电刀法,可是,却偏偏没有学到他那宽阔而仁厚的胸怀。
或许,我当时根本就不该去学他那绝世的刀法,根本就不该创立这洪门,更不应该用那么苛刻的标准去要求这些孩子。
我实在不应该用对付一个敌人般的残酷去考验他们呀。
如果不是我学了那绝世的刀法,如果不是我创立了这洪门,如果不是我为了闯出这虚无的名头到处找人决斗,
如果我当时老老实实地回去继承我父亲的遗产,做一个老老实实的乡下的土财主,就不会连续地失去我唯一的女儿,
眉儿就不会失去他的父母,而这几个孩子,也不会落得今天这样相互残杀的下场,都是我错了。
如果人生真的可以从新来过的话,那我宁愿做一个普普通通的人,一个平平凡凡的乡下土财主。
这种感觉是我在连续打败了江湖中的一百个高手之后才忽然悟出来的,可是,那个时候,我却已经骑虎难下了。
因为我已经成了江湖中的名人。
既然我可以通过挑战别人成为名人,那么,别人同样可以通过挑战我成为名人,这就是江湖中不死的循环法则。
蓝玉棠双手负在身后,没有看他,也没有看一旁已经惊慌失措的卫山,仰头望着那些茫茫的夜雨,缓缓地道:
你之所以制定出那么看似无情的挑选继承人的规则,或许是因为你在二十年前连续挑战了一百个高手之后,更清楚地知道了江湖人的生存法则。
这本就是一个强者生存,弱肉强食的江湖,这个江湖只有强者才能生存。
你之所以对他们如此苛刻,你之所以用对付敌人般的残忍去考验他们,只不过是想让他们知道,这个江湖丝毫不会给你任何解释的机会。
败,就是死,与其以后在他们接管洪门之后败在其他的高手的手中,倒不如由你这个师父早早地让他们记住这个教训。
洪辉脱下自己的长袍,将朱戟和盛棠已经完全冰冷的尸体覆盖起来,沉声道:可是,这个教训似乎太过于残酷了一些?
蓝玉棠微微叹了口气,然后,转过身来,看着不远处那已经完全被夜雨所掩映,慢慢模糊的洪门,道:
可是,江湖就是这个样子的,不是你死,就是我亡,正像你刚才所说的那样,这也是江湖循环的法则。
三个月前,当你用飞鸽传书告诉我说洪门已经生了某种变故,有人正蠢蠢欲动,想搞颠覆阴谋,想让我帮你演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