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孩停了下来,脸上露出一个可爱而有涵养的疑惑表情,问:“傅君,你有在听吗?”
承钰露出一个微笑:“我在听。”
女孩也微笑:“真好呢。”
没有第四次约会了。女人怎么可以这样讲不停呢?他可不要去忍受这么啰嗦的女人。
他觉得自己已经失去了忍受女人的能力,或者说其实他从来没有具备忍受的能力。可是如果这样,他又是如何忍受那个女人的?
这终归是无解的题目。
第三个女孩是自己跳到他的身边的。那一天,他独自去了学校的泳池游泳。他把身体潜入水里,他在水中微微睁眼,眼前是扭曲的幽暗的蓝光,一具具身体,他感到肺腑中的氧气渐渐稀少,猛地破出水面。
那个女孩在这个时候从看台落在他身旁,她是猝不及防下被人推落的。女孩是亚裔,黑色短发,小鹿一样明亮的眼睛,不识水性。她惊慌地要死,如抓住稻草般死死抱住他,求他救救她,她怕,她会淹死在这里的。事后,他收到女孩的短信。她说大恩一定要言报,请你一定要让我请客聊表谢意。他们在女孩打工的中餐厅吃了午饭,女孩告诉他,自己是留学生,学医,打两份工,另一个工作是做网站的临时编辑。
女孩叉子拿的别扭,她说话,停顿的时候把叉子咬在嘴里,偏着头看她,卷发翘起来,灵动的眼睛,她说:“其实还好啦,毕竟想要有收获就要有付出嘛,爸妈也算供我了,等到毕业情况应该会好很多……”
女孩问:“你在听吗?”
承钰说:“我在。”
女孩瞪了眼睛,说:“你这人怎么能这样啊!你根本就没在听嘛!欸,我跟你讲,你这样不好,”她负气地又看他一眼,重复一遍:“你这人怎么能这样的嘛!”
承钰看着她,突然大笑起来。
女孩吃了个大惊,说:“欸,你笑什么笑啊,哪有这么好笑的啊?”
他笑得更厉害了,笑完了,摆摆手说:“没什么。”他撇开眼,看到玻璃窗外一排又一排梧桐,觉得真是像啊,真像啊。他转过头来,面前是女孩好奇的脸,漂亮而年轻,然而是不一样,这是不一样的一张脸。他垂下眼,觉得真是落寞。
他们交往起来。女孩不是个好脾气的,她会冲着他胡搅蛮缠。他纵容她,比起她温柔依顺的样子,他更喜欢她冲她发脾气。她生气的时候,眼睛很亮,望他,凶巴巴的,脸颊涨红,讲的话也带刀子,一刀刀戳过来,不让你喘息,好像全天下的理都长了脚跑到她那边了。
他看着她嘴巴一张一合,迷恋地看她生气的表情。真是像啊。
唯一不同的是,女孩脾气来得快,去得也快。她是不需要人巴巴来哄得。他的条件太好了,他英俊年轻,拥有学识,钱袋也鼓得很。她一点都不想失去他。她想:这是老天见她可怜,赐给她的,她得好好抓住。
于是她脾气走了,就自己依顺地走过来,期期艾艾向他道歉:“那个……对不起啊……我……”
他说:“没事。”
这个时候他就不想看她了。
这种态度给了女孩一个错觉:只要她向他道歉,那么一切都是可以被原谅的。
那个学期的假日,他回到曼哈顿原来的公寓住。承钰没有请人,在一个阳光充沛的白天,他自己打扫。他收拾到一半,被人电话打断,女孩说自己和同学在这里度假,同学去亲戚家了,酒店太贵,她住不起,问可以来找他吗。
女孩来了。他带她去吃了晚饭,安排她住在客房。第二天,女孩抓着一只玫瑰色的睡袍,赤着脚跑过来,问他为什么会有女人的衣服。
那是一件裁剪妥帖的睡袍,玫瑰色泽,曾经穿它的女人会在夜晚喝一杯白兰地,然后微醺地靠在他的胸膛上。他一低头,就能闻到她头发中的香气。她的呼吸是温暖的,衣料贴着他,和她的皮肤一样柔软。
承钰觉得自己不需要解释,他也不想解释。女孩愤怒了,她跑进厨房,找出剪刀,狠狠地一刀刀剪过去。他胸膛中也堵着愤怒,他伸手去抢,不小心将女孩撞到在地。女孩一屁股坐在地上,抬脸望他,眼泪刷刷。她只是哭,不发出声音。
承钰觉得自己有失风度,不管怎样,对一个女人出手总是不好的。他不太想去拉她,于是说:“你起来。”
女孩说:“我不起来!”她倔强地看他,像一只拉不回的小驴。
承钰把那破碎的袍子抓在手里,柔软无比,像夜晚的皮肤。他说:“不起来就算了。”
他转身要走,走了两步,停下来,回头说:“我去给你预约房间,你明天可以搬过去,在这里玩多久就住多久。”
他说完又要走,女孩腾地一下爬了起来,她从后面抱住他,涕泪横流:“求求你不要这样,我错了……你别这样……”
他捉住她的手臂,掰开来。她又狠狠抱住。他用了力气,将她弄开,说:“你没错,好了,哭不好看,去洗把脸吧。”
那个假期他收到无数条女孩的道歉短信。他给她转了一笔钱,要她不要再辛苦打工,好好学习,之后便删掉了她的联系方式。开学的时候,有人转交了女孩的信,她求他见他,他若不再见她,她就在他的面前死掉,让他良心不安一辈子。承钰觉得后悔了,他有些悔恨之前的招惹,他只好去见她。他们在咖啡馆见了面,女孩变得柔顺无比。有第一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