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今且说邵子期因忆起这桩旧事,不禁神思尽散,一时竟不知身置何处。
岱雪见子期愣神,便小声提醒道:“姑娘,虽说这谢二爷是咱家未来的姑爷,可这男女有别,奴婢万不敢将您一人留于此处。再者,这也不合规矩的呀。”
邵子期朗声一笑,不以为意道:“要我说,岱雪姐姐多虑了才是。我才多大的年纪,就忌讳起这些个来了。”
岱雪绣眉一拧,不赞同道:“人都道男女七岁不同席,姑娘真当自己还是那黄口小儿,这般无所顾忌的。若是传扬出去,不合规矩不说,没得失了咱们府里的脸面。”
邵子期见岱雪张口闭口便是规矩礼法,也不欲同她辩解,直言道:“这也不行,那也不许的,姐姐倒是拿个章程出来。让咱们巴巴的在这干耗着,也不是个事儿。”
岱雪喉头一哽,未出口的话于喉间翻滚了两圈,终是嗫喏说道:“奴婢……也是怕叫人瞧见了,再传出什么风言风语来。”
邵子期不可置信的指了指自己鼻尖,失笑道:“姐姐想的倒长远,就我这小豆芽,只怕还得再过个两三年,才能叫人瞧得见呢。”
谢庭玉从旁站了半晌,也将两人所言通了个大概。现见两人意见不一,遂温文笑道:“在下不才,虽说不是什么名士豪杰,可这君子之道还是知道一二的。若是这位姑娘信我,在下自是愿效犬马之劳。”
“可……”岱雪脚下微动,不自觉地退后一步,喃喃不知所言。
邵子期自拣了落于地上的帕子,闲闲说道:“姐姐快去快回便是。我瞧这天色也不早了,若是当真误了时辰,你我才是真真连半分脸面都没有了。”
“那,那……”
“姐姐还顾忌些什么?”
岱雪轻咬下唇,心内暗下了决定。她驱前一步,缓缓对谢庭玉蹲身行礼道:“那就有劳谢二爷帮忙看顾一下我家姑娘,奴婢去去就来。”
“姑娘放心便是。”谢庭玉微微颔首,又细细的与岱雪指了出园之路。“前面园里,恐有几位贵人正在赏花,姑娘还是远远避开的好。若是迎面撞上了,一时盘问起来,只怕又要费些工夫了。”
“是,奴婢记下了。”岱雪柔声说道.
邵子期见岱雪磨蹭着不肯离去,哪里不知她心中所虑,遂立誓说道:“姐姐快去便是,我就在这儿等着,必不多行一步的。”
岱雪得了准话,方才稍稍安下心来。顺着谢庭玉所指之路,敛裙自去了。
邵子期见岱雪渐次远去,转首望向谢庭玉,笑道:“这随龙伴驾可不是人人都有的运道,二爷倒是悠闲,寻到这里来躲懒。”
谢庭玉闻言,面色倏然一怔,眸中水波浅浅,温润如玉。他微微放低身子,笑道:“敢问邵家妹妹是怎么瞧出来的?在下并未曾说过,自己是随御驾来此赏园的。”
邵子期狡黠一笑,眉梢眼角尽得意之色,朗声道:“这原由吗,自是有两处。”
“哦,在下洗耳恭听,望邵家妹妹点明一二。”谢庭玉眸色润润,温文尔雅道。并不因子期年少而轻视与她。
“不敢不敢,年少戏言罢了,二爷可不许笑我。”邵子期客套了两句,面上却浮起一抹清傲之色。
“自是不会,邵家妹妹请。”谢庭玉谦逊道。
邵子期原地踱步两下,神色自得道:“这头一桩原由,自是摆在这明面上。我与岱雪姐姐迷怔在这御花园中良久,却连一个内监宫娥都未曾遇见,自是怪异。且目今又不是禁园的时辰,必是因着什么原由,才将一应闲人屏退园中的。”
邵子期缓缓说之,抬首便见谢庭玉淡笑对之,遂又接言道:“而在这宫中,能有这等权力的,也不过两人罢了。当今圣上,有此等特权,自是无疑。那另一位,必是凤仪威严的皇后娘娘。但皇后娘娘今晨早已相邀诸位夫人同游御花园,而且午后必是要主持夜宴的相关事宜,定是没有半分空闲再次来此。如此观之,这禁园一事,必是因着圣上圣驾来此。”
谢庭玉微微颔首,赞道:“这头一桩原由,说得倒也在理,敢问这第二桩原由呢?”
邵子期面上得色大盛,笑道:“这第二桩原由,自是因着二爷方才所言。”
“在下所言?”谢庭玉语调微惊道。
“恩,若不是因着二爷方才所言,小女还不能如此笃定。”邵子期点首道。
“愿闻其详。”
邵子期抬手遥指方才岱雪离去之路,笑道:“若是寻常贵人游园,二爷必不会特特嘱咐岱雪避开而行的。而现今,二爷既是这般郑重其事的言明出园之路,必是因着这位贵人的身份尊贵无比。二爷也是恐岱雪一时莽撞误闯圣上御步之所,才会这般详细相告。言及至此,二爷想必是早已明了,小女是如何得出方才言论的罢。”
谢庭玉温文一笑,由衷赞道:“邵家妹妹好细的心思,在下自愧不如。”
“好一个伶俐丫头。”
谢庭玉话犹未了,便听得一处山石之后遥遥传来一阵抚掌大笑的声音。
邵子期一席话将将说完,正是洋洋得意之时。不料这平白一声大笑凌空而至,倒将她唬了一跳。一时间,邵子期身子不稳,脚下步履凌乱,晃晃悠悠的便要摔倒在地。
谢庭玉见状不好,也顾不得什么男女大防。紧赶着趋前一步,一把拉住了邵子期的左手,才险险截住了子期倒地之势。
合该清风乍起,吹皱一江春水。正当此时,一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