於夫罗点了点头说道:『骠骑这个人啊,看起来似乎笑呵呵的,老实忠厚的样子,其实奸诈无比,为父当年就没少吃亏……所以我是担心你露面,便是会被他察觉到一些什么……』
三王子略有些不解。
『你看……当下族内的人,除了我们这些老一辈的人之外,像你这样的年龄的,还有几个在说室韦语的?还有几个记得我们自己的礼节的?』於夫罗说着说着,就有些愤慨起来,『相互见了面,是用我们室韦的礼节多,还是用汉人的礼节多?说话的时候,更是恨不得全数都用汉语,即便是说不了全句的,也要夹杂几个汉人语词在其中,方能显现出能耐来……那是能耐么?啊?我每次看到这些……嗨!』
於夫罗拍着自己的胸口,呼了一口气,然后才继续说道,『我当年学这些汉人的东西,是为了壮大我们自己族人,了解对手的长处缺点,不是为了显摆,不是为了在族人面前展现什么,但是现在族内的这些年轻人……所以我不让你学这些汉人的东西,也不让你用,是想要让你知道,我们是撑犁之子,是属于草原,属于大漠的室韦人……我们总有一天要回去的……总有一天……要回去的……』
於夫罗说着,可是原本应该激昂起来的声音却反而是低了下来,或许是因为酒力,或许是因为疲惫,神态略有一些萎靡,叹了口气之后说道,『你父亲我,是不成了,现在希望就都在你身上……你要好好学本事,别受那些花里胡哨的汉人东西影响……我们室韦人,总归是属于草原的……』
『现在我们在这里,就是在等机会,只要那一天……』於夫罗声音越来越低,『只要有一天,有一天……有……』
三王子听着,然后过了片刻便是没声音了,不由得抬头,却看见於夫罗已经躺倒在王座之上,呼呼噜噜的睡着了。
於夫罗年龄也不小了,折腾一天下来,即便是装醉,精力也是消耗殆尽,斐潜走了之后,心中的这根弦松下去,自然就抑制不住疲惫来袭,昏昏而睡。
『……』三王子静悄悄的站了起来,沉默了一会儿,然后替於夫罗盖上了一层皮毯子,便是走出了王帐,才拐过弯,便是撞见了於夫罗的大儿子。
『大哥好……』三王子单手抚胸而礼。
『还什么大哥好……』大王子旁边的一个年轻的族人跟班阴阳怪气的学着,『应该这么做,来,学着点,双手在一处,向前,这样,然后要说,「见过兄长」,要叫「兄长」知道不,天天哥,割什么割……』
『算了……』大王子摆摆手,『三弟和旁人不一样……只不过,三弟啊,我就有些奇怪,父王……父王他这么喜欢你,为什么昨天晚上不让你出来见骠骑将军呢?』
『这还用说么?肯定是怕他一时讲错做错了什么,然后惹怒了骠骑将军了啊!万一……哈哈哈,岂不是……哈哈哈……』跟班嘻嘻哈哈的笑了起来,『看见了没有,这是骠骑将军赏给我们大王子的!这叫汉玉!所谓谦谦君子,可配玉璋!这说明什么,说明骠骑将军喜欢我们大王子!认可我们大王子!却不知道……骠骑将军可有赏赐三王子你什么啊?嗯?』
三王子往一边让了让,然后便是举步就走,『我没有什么获得什么赏赐……大哥,嗯,兄长,没事我就先走了……』
『你!无礼!』
跟班还待再说什么,却被大王子拦着,『行,三弟你忙罢……』
看着三王子走远,大王子微微眯着眼,冷哼了一声,『那句话怎么说来着?对了,朽木不可雕也!』
『正是正是!子曰,「朽木不可雕也,粪土之墙不可杇也!」』
『啊哈,哈哈哈哈……』
……(^o^)……
另外一边,走到半路上,斐潜醉醺醺的样子也同样收了回去,看得斐蓁一愣一愣的。
斐潜嘿嘿笑,要是没有这点本事,想当年……嗯,算了,后世陪大领导小领导喝酒的日子,简直就是不堪回首,没有点装醉的技能,那就真的只能肝陪了。
黄旭递过来了一个小竹筒。打开之后便是酸味扑鼻而来,斐潜微微抿了一口,顿时一个哆嗦,仅存的一些醉意也跟着消散了大半。
斐潜盖好盖子,扔回给黄旭,然后冲着斐蓁招了招手。
『这一路上,我什么都没有问你……』斐潜说道,『你知道为什么罢?』
斐蓁点头说道,『知道,父亲大人没有问,是不想让我只想父亲所问的那些问题,而是应该多看多想……所有的问题……』
斐潜轻轻的转动了一下马鞭,『那你先说说看,你对南匈奴……怎么看的?』
『南匈奴已是休矣!』斐蓁沉声说道。
『何以见得?』斐潜问道。
『德溢乎名,名溢乎暴,谋稽乎誸,知出乎争,柴生乎守,官事果乎众宜。春雨日时,草木怒生,铫鎒于是乎始修,草木之到植者过半而不知其然也……』斐蓁缓缓的说道,『便是如此……』
斐潜转过头来,『嗯?你看庄子了?』
斐蓁点头说道:『从平阳藏书楼里面拿了一本二娘写的……』
『哈,你自个儿的春秋都还没有看完……』斐潜缓缓的说道,『贪多,可不是什么好事情……』
『孩儿谨记,也只拿了这一本……』斐蓁说道,『当时顺手取了,恰巧翻看到了「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