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府中那头,初梦由侍卫相持着朝正厅走去,那一顿一顿的侍卫沉重而充满金属气息的步点恰巧落在她心跳上,她也心知,此刻两府老爷不在乌衣巷内,心怀歹念之人又要兴风作浪,朝时起身前正思索着,不曾想朝膳还未用,暴风雨便又来了。
正厅里已然跪着两个人,那熟悉的背影恍若上次,只是身着之服换了粗糙些。
初梦如上次那般跪在那二人身旁,上次乳鸽落毒一案还有转机可寻,而此次,当真是证据确凿,百口难辨了。
少时,维桢加急着步子也来了,一入门便将那如获至宝之物交于上位坐着的赵氏手中,赵氏展卷瞧了瞧,也有些惊诧,又望了一眼维桢似做确认,维桢唇角含笑,极是坚定地点了点头,初梦遥望见那字,如她前时所判的一样,面对着接下来的血雨腥风,倒有几分欣慰自己的洞察力并未衰减。
“桃枝,萃心,她人来了,你二人有何需要指证的,此刻说罢,谁来先说?”赵姨娘将字收在一旁,肃然道。
萃心与桃枝互望了一眼,桃枝道:“萃心发觉得早,萃心先说罢。”
萃心收回了眸子,有些难色,又望了一眼初梦,初梦淡然垂目跪着,她愈发心虚起来,前时初梦不计前嫌肯收留她,招呼灶房婢女待她如初,萃心亦是感恩,但这状告的一步一旦迈出,便无回头路可走,跪身在此,除了说,别无它。
“启禀姨娘,前时……很久之前了,那时初梦方要从灶房调遣去扶瑄公子那屋,她临行前收拾包袱呢,萃心一不当心误闯了,瞧见初梦包袱内有一字卷,萃心思来想去觉得不妥,怕是贼赃,便又趁着初梦出去时折回去看了,才发现是一幅字。萃心字虽认得不全,但底下落款‘桓皆’二字还是认得的,从前只知这桓皆是男儿名,以为是初梦入府前的情郎所赠,后来南岭王府出了公子那档子事,才知这‘桓皆’其人大有来头。”
赵氏将身旁那卷字轴向前一丢,卷轴未系,一览无余滚散于地砖上,“你瞧瞧,可是这幅字?”
“回姨娘,正是。”
赵氏冷笑一声,道:“如此一来,初梦与桓皆在她入府前便相识了,初梦你可有异议?”
“是,初梦无从抵赖,百口莫辩。”
维桢坐在赵氏身旁,道:“姨娘,我瞧她定与桓皆那人情分不一般,纵然我与扶瑄公子这般青梅竹马的兄妹之缘,他也未曾赠予我手书字画的,更何况这初梦姑娘悉心保存着,侍卫抄检时,费了好大子劲儿,自那最压箱底的木箱子里翻出来的呢,倘若不是心中有鬼,何须藏得这般深?”
赵氏道:“照理说,当下青年小辈中,儿女私交风气虽是轻浮,但也局限那些风尘烟柳之地女子,她们惯常抛头露面,收一二件公子们的馈赠也是情理之中,且都是台面上往来的,这般私递进来不报的,莫说你此刻卖身在官家做婢女,就算你是平民良家的小丫头,私定情事也为父母不耻。”
维桢接道:“姨娘也莫怪维桢多嘴,本是乌衣巷内之事,维桢是外家来的宿客,又是小辈,不便多言,可偏偏维桢性子直,又自来当姨娘似母亲般看待,母亲家中有事,维桢不敢坐视不理。这般偷藏男儿情物的龌龊事,维桢听来也战战兢兢,替着初梦难堪呢,这往小了说,是她一人脸子不要,往大了说,却是损了世家门第颜面,姨娘何不借此机遇好好整肃整肃家风,凡有类似者一律逐出府去,将这规矩牢牢立下去,瞧谁敢再犯呢。倒是幸而两府无小姐,倘若是有个小姐,全叫这般不知廉耻的婢女们带坏了,那可如何了得?”
“维桢看事通透,说得在理。”赵氏掖着维桢丰掌,极是欢喜,又向厅中跪着的初梦道,“我问你,你与南岭王府的桓皆公子是何关系?”
维桢尖酸道:“你可莫要抵赖此‘桓皆’并非彼‘桓皆’呢,那样子的荒唐话,这府里悠悠众口,自是抵不住的。”
初梦道:“此书法的桓皆,确是南岭王府的桓皆公子。但,诸位信也好,不信也罢,初梦与他并无私情,只是前时初梦逃难漂泊之时,他同为漂泊旅人,萍水相逢,便有馈赠罢了。”
“天下当真有这般巧的事?怎的那在南岭王府此刻风头正劲的桓皆,偏是与乌衣巷的初梦有了渊源?姑且当你所陈为真,可男儿馈赠与女儿,也非寻常啊!”
“实不相瞒,初梦前时漂泊时,为避祸端,乔装为男儿身。”
赵氏听着这话也便楞了楞,而维桢却掩面盈盈笑了起来,道:“初梦姑娘倒真是会编故事呢,这倘若放在摆花街,倒可做那说书人的女弟子去。”
“初梦她撒谎呢!”沉静了半晌的桃枝忽的厉声道,“桃枝昨日便瞧见了,有男子乔装柴工潜入乌衣巷会初梦呢!那男子眉眼颇有书生气质,与寻常柴工不同呢!桃枝故而特意留神了些,后来他竟脱下蓑笠径直朝初梦那偏房去了。”
“说来,此事正巧有另外人证呢。”维桢道,“传那柴工赵四上来。”
门外又来了一名身着粗麻布,体型宽厚敦实的中年男子,正由侍卫领着,哆哆嗦嗦,未到厅中央便跪倒了:“小的赵四,见过赵姨娘,见过王小姐,姨娘饶命,小姐饶命!”
“好好说,姨娘宽善,自会开恩。”维桢道。
“是。昨日……不前日,有一书生公子来小的乡下茅屋里寻我,那公子衣着光鲜富贵,一进屋便将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