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记得了。”初梦淡淡道。
扶瑄不动声色地听着,面上凝淡而沉静,一言不发,锦庭倒是一时间无法接受这回答,满面莫名,直呼:“依钟太医诊治来看,你的痴症哑症不是已然痊愈了么?为何……”
“可……可我当真什么也忆不起来了……”初梦托起一只细弱的臂,支起额头,黛眉紧锁深深似无比痛楚。
扶瑄见状赶紧轻搂住她的身子抚慰,锦庭见扶瑄护她心切,不敢多言,便缓和道:“初梦姑娘,当真什么也记不得了么?这……此事事关王谢世家恩仇要害,当日是何人将初梦姑娘及维桢小姐囚禁在了冰室之内?是男是女?是哪府之人?请初梦姑娘务必再竭力想想!”
那囚禁之人,即便是化作了灰烬初梦亦是认得。莫说她未罹患痴症,即便是患了,亦不敢忘,可她与放勋已有了协定。
那日初梦去寻放勋助力她复仇,放勋别无他说,唯有一点,他要保住他妹妹。
彼时初梦正迫切非常,听闻这话,心中陡然袭来一股凉意,冷淡道:“王公子原是心中早有计谋了,桃枝做了替罪羔羊,连初梦亦是成了王公子心下算计的一枚棋子。”
那声“王公子”叫得放勋心中一凉,他涩涩道:“身在其位,便有诸多的不得已,放勋有些事可迁就,可事关通州王家声誉门楣之事不可迁就。你唯有应承了我,此事需至桃枝处戛然而止,余下之事,我自会应承帮你,你此行来是为云澄讨公道,而非寻仇维桢的吧?”
“不曾想,玩世不恭的王公子面上不与家族牵绊,实则竟如此为家族营生拼命。”初梦冷淡道。
“你戏谑我?”初梦那话只将放勋激得稍稍有些恼怒,放勋一挑眉,一股魅惑之气逼仄袭人,他说着身子向她逼近,勾玉般的双眸似要将她打量个通透。他面庞精致,天生透着女相,却又给人一股镇魂摄魄的威严服从之感,只叫初梦常常亦无从招架。
初梦见情势不对,忙避过身不理,肃然道:“好,我应承你。”
可放勋那唇又是低低的压过来,伴着他溢散的欲色气息,初梦直觉着透不过来气,慌忙要挣脱,可他那对燃着火的眸子怎会轻易放过她,他无酒自醉,沉沉地望着初梦,一步一步靠过身子,初梦随之节节败退,眼见着他的面孔愈来愈近,近的初梦见他眼睫绽与眼眶上下根根分明,她退得已无处可退,一个踉跄跌在了身后的床榻上。
他顺势俯身下去,压在她身上,双手牢牢制住她叫她不可动弹。
他的声音低低的,透着无限醉意与调情戏弄:“我忽然觉着,维桢那一个条件不够,我还想加一个……”
“混账!”初梦挣手便是一巴掌抬手去扇放勋的面,但放勋是修武之人,反应敏捷,一晃手便将她的臂又擎住了。
“王公子!”初梦眼里噙着泪,痛彻道,“云澄是你的贴身婢女,她死于非命,你怎如此冷血,丝毫不为所动?!”
放勋只被她这郑重的神色稍稍惊住了,收起了魅惑神色,转而凝淡道,“我本已说了,云澄之事我自会处理,复仇之事无需你来做,并不代表我不做,是你自己要来求我帮你亲手手刃凶徒。”
他这话倒也公允,可初梦气得是他如此人命大事要紧关头,他却还动着心思戏弄于她,她乘机推开放勋胸膛,理了理稍稍蓬乱的衣衫,道:“维桢之事,我应承你,但请王公子看在云澄枉死的份上,好自为之。”
“好,此事便一言为定。”放勋将低倾的身子肃直,踱过初梦的身去,初梦望不见他说是语时究竟是何神色,只听放勋顿了顿又道,“我会助你一臂之力,必用桃枝来血祭云澄。可话说回来,杀害云澄一事本也与维桢无关,杀害云澄是桃枝临时起意之举,维桢若是欠,亦是欠了你的。”
“哦?”初梦回眸望着他,目光锐利,“那你这做兄长的,预计叫你妹妹如何还我这债呢?”
“做兄长的管教无妨,维桢这债,我来替她还可好?”放勋淡淡道。
“初梦不明白,王公子为何为了保护家妹,连公义天理亦可抛弃。”初梦本还想说“初梦对此很是失望”,转念又未道出口,她素来极力撇清与他的关系,不愿他二人间有任何亲近纠葛,那期望与失望便无从谈起,她若失望与他何干,她与他又有何干。
“世上诸多事,身不由己。”放勋仰望着窗棂来四方的天空,“放勋从来不是君子。”
“好一句‘不是君子’。”
“你身在乌衣巷中,亦是身不由己,我自认为你可稍稍理解我分毫。”
初梦哂笑一声,并未回答,那一刻,她却在放勋眼中看到了孩童般的无助与负重前行的苦楚。
屋外又悄然落起了雷雨,惊雷声声自天处吼来,声声隆隆,初梦自恍惚回忆中回过神来,锦庭已是候着她回话候了许久,那屋里极静,人虽不多,更显寂静,但听得雨滴落在屋顶青瓦上的点滴声响,柔和的雨竟也可掷地有声。
初梦淡淡道,眉头未舒:“锦庭公子,初梦无用,当真什么也想不起来了……请公子恕罪……”
这话方才说毕,便是一道惊雷破空霹雳炸响在院子里头,轰隆隆一声亦是炸响在锦庭心头。
他落寞道:“如此,便不为难初梦姑娘了。”
初梦显得亦是黯然失落:“大抵是我脑内淤血仍未散尽,初梦无用,虽经了大惊刺激尚且因祸得福可说话了,可冰室之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