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梦那后半夜只毫无睡意,心中一心期盼的天明之时,公鸡报晓。
那斗转星移平日只在按部就班,今夜却似被拉扯地无比漫长,待那廊檐整个吞噬了明月,又良久之后,天布才淡淡漂白了颜色。
初梦早已换上了衣衫,只待那天一破晓便出门去寻那人,本她打算漏夜而去,可又怕孤男寡女深夜独处,无端惹人闲话便是不好。
那一夜露水凝结在花瓣与树叶上,汇成一滴,将那娇柔的花叶压弯。待日头一处,辰时时分初阳蒸腾,便化作一抹抹轻雾汇成一幕幕水汽。花气霭芳芬,翠幕重帘不染尘。梦里真香通鼻观,氤氲。不是婷婷倩女魂。细蕊缀纷纷,淡粉轻脂最可人。懒与凡葩争艳冶,清新。赢得嘉名自冠群。
初梦走在这氤氲湿润中,那夏花的香气由水汽一笼变得极为香甜,她早膳未用,肠胃里空空荡荡,但无甚胃口,又昨夜吃了些酸梅有些口渴,心情又急,百感于心,但一嗅这花香,便觉着饱腹而餐,心旷神怡。
“小姑娘早。”
那声自她身后传来,极是耳熟,只叫宁静中的初梦惊了一跳。
“王公子也早。”她回身行礼,全是身为长公子婢女的恭敬之礼,淡然素雅。
放勋明白她用意,也便不为难,只道:“如此早来逛园子,步履匆匆可赏不到何美景了。”
“王公子,我是来寻你的。”初梦低声道。
放勋早已猜着了,那花径曲径通幽直取厢房那处,朝时除了早值的婢女仆从们起来做工外,无事在身的主人们皆是睡得懒起的,除了寻他有事,放勋倒还真想不出旁的意图。
“如此要紧时刻来寻我,是否是当着回心转意了?”放勋笑道,直觉着周遭花景气息叫人神清气爽。
“莫闹,我知了那密函之事!”初梦肃然道。
放勋本只想问哪个密函,他那思绪到底是想着偏私而理想一些,若初梦可来寻他说些儿女情长的话,便是他的晴天之日,可他转念终究黯淡下来,自欺欺人有何用呢,她如此步履匆匆地来,必定是为了她心中那个他而奔忙。
至今放勋也不明,为何她偏偏钟情了他。放勋熟悉扶瑄那风华光彩外表下的秉性,他非完人,有喜怒哀乐,有爱恨情愁,更甚时在放勋眼中扶瑄颇不如意,虚有其表,放勋自比,他自己与谢扶瑄相较并无不足之处,有时则更胜一筹。
大抵情爱之事便是无逻辑无道理的。放勋只如此暂且安慰自己,先行回应眼前的初梦。
“那封据说是北境弄来的密函么?密函有何事?我只听闻当中是加了密的,无法破解。”
“自然。我可破解。”
放勋的心因眼前女子专注而坚定的神色而颤动。
“你来寻我,是想叫我去寻谢扶瑄吧?”放勋淡淡哼笑一声,将目光移向花开千丛那处,竭力掩藏眼中那感性的失落。
“是,你知晓我身为胡人的身份,虽扶瑄亦知晓,但我怕我直截了当与他说,更牵连起其他怀疑……”
“怀疑你是司马锡的胡人杀手?”放勋果真百事百晓,虽身如云聚般缥缈无常,神秘莫测只叫人不知他所思所想,“我是听闻司马锡手下豢养了一批胡人杀手,但倒闻听闻当中还有女杀手的。”
“你怎知那解密之钥与司马锡有关?”初梦那问并非是问,只是惊叹,放勋回应一抹淡笑,一双黑曜石般的眸子凝注着她。
“那破解密函之本书,便是《商君书》的第七篇《开塞》,司马锡将此篇章书攥于他书房之中的身背后那扇屏风上,虽那文章不难考究,但排行错列直截关系了这解密成功与否。如今我只说,你记着,那第一列尾自至于‘亲亲则别’,第二列‘务胜则争’……”
初梦说得极是认真,可放勋却是不住地望着她的容颜,那眸子闪着光亮,直透着心中钟灵毓秀,蕙质兰心之性,那唇秀而轻薄,淡红如粉珠,洁齿皓白……放勋忙是收神叫自己千万把持不可往他处更深胡思乱想。
“好,我记下了。”放勋道。
“而后便叫扶瑄将密函上的那几组数字一一对应此篇屏风书刻上的列与行便可!”
“哦,如此……你是怕谢扶瑄疑惑司马锡书房如此机要重地,你是如何进去的,又是如何得知那密函破解之法的。”
“我若说是我梦见的,你信么?”初梦望着放勋的眸子,只见那黑亮的眸子中有自己与周遭繁华如锦的倒影。
“我的话,自然是信的。“放勋顿了顿,又补充道,“你是觉着谢扶瑄不会信么?”
“他也信,但我怕……”
放勋无声叹了口气,淡淡笑道:“不必说了,多说无益。但你觉着,如此对我来说,公平么?”
这话只叫初梦一时三刻答不上来,不公平便是不公平,无论她如何自圆其说,那本质是变不了的,与其将自己变得圆滑狡诈,那不如不说。
“我不知如何叫你明白,我对王谢世家是有亏欠的,如此,我想帮着尽可能赎罪一些。”
“是帮王谢世家,亦或是他谢扶瑄?”放勋迷蒙起他那对眼,显露出透着魅惑的考量和审视。
“兼而有之,不过此事无关情爱。”
“我只问你一句,若是我先于谢扶瑄出现在你的生命里,你会选我,亦或是选他?”
初梦静默了良久,只道:“如何说呢,扶瑄给我的,与你不同。”
“我只问你一句,选我亦或是选他?”
“我不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