用过膳,蓖芷与苏之一道去瞧了如今沦为阶下囚的孙利。
蓖芷与苏之绕过几顶军帐便来到一处重兵把守之地。照李将军的话说,孙利确实逃不了。在他出事后,他手下几名亲信部下一律一同控制起来,李将军更立下军令,若有任何人违抗圣旨妨碍公务的,格杀勿论。
苏之心中明白,孙利是无人会来搭救乃至劫狱的。
孙利是何种人司马锡自然心知肚明,他发起狂来为求脱罪而供出司马锡,于司马锡而言反倒是夜长梦多之患。司马锡既已弃车保帅,便更巴不得他早日一了百了。
换而言之,孙利在狱中多活一日,司马锡便多一分被牵连而出的可能,而苏之此番来,正是为此。
军牢附近是一处无比开阔之地,些许风吹草动亦尽收士兵眼底。李将军指派了极是信任的一班士兵把手此处,士兵们见苏之与蓖芷来了,赶忙行礼,悄然寂静的草原上顿时起了一片厚重的铁器间碰撞之音。苏之与蓖芷自然不在乎礼节,草草摆手示意他们起身,又寒暄问候了几句冷暖便匆匆入了军牢帐中去。
若说那八月时节蒙古高原上已是换了凉凉夜风,而帐中却是仍作闷热。苏之缓步轻移之下,那冰彻铁青的牢笼钢筋缓缓变幻着位置,当中一人的身影被那铁栏杆隔作支离破碎的几片,那身影苏之再熟悉不过,前时马前军中耀武扬威的神采无处寻觅,唯有那凌乱污垢的散发披在身侧。
“王将军。”牢笼当中的孙利微微抬首,牢牢粘在苏之身上,目随身移,穷凶极恶。随行进来的士兵登时觉着身子一寒,苏之与蓖芷却很坦荡,孙利那目光中裹挟着愤恨与妒怨,如风刀霜剑,苏之便在当中徐步走着,最后,缓缓停在了他牢门前。
“是我。”苏之面上并未有胜者为王的得意神色,只是千里冰封般的肃然,“孙利,别来无恙。”
“你这个阴诡小人!”
“兵不厌诈的道理,你还需我再教你一遍么?”苏之声音冰冷而清晰,“我只不过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罢了。善恶到头,因果不空。”苏之说罢轻轻捂住自己前时中暗箭的那肩,镇定迎向孙利那突裂的目眦。
“你胜了,你有理。这世间便是如此不公平!我驰骋疆场的功绩无人得见,我多年为大晋卖命浴血杀敌,只因一招贪念,便要置我于死地。陛下与司马王爷绝不会如此绝情,定是你们王谢中人在当中挑唆陛下,煽风点火,我要见陛下!王苏之,你假传陛下旨意,该当何罪——”
那手脚上的铁链被孙利牵扯得咣啷作响,孙利已然失势,李将军自然无需再顾及他颜面,那铁链枷锁全上,如牢丧心病狂的凶徒般叫他倍加难堪。的确,前一日孙利还是高高在上不可一世的模样,如今却身陷落魄牢笼,换做了平常士兵倒还好些,于他而言,落差太大,登高跌重。
苏之少见地在外人面前露出淡淡笑容,他心中自是知道孙利是自欺欺人着,只道:“我说了,善恶到头,因果不空。你前时害我,今日事发,便得此下场,正应了因果报应。”
“我要见陛下!我要见王爷!待我见了王爷,将你碎尸万段!”
苏之抬眼,那明眸清澈如鉴定:“你的王爷一声也为向陛下开口为你求情,不然,若他开口,陛下怎么也会卖他一个颜面保住了你性命。”
“不……不可能!”
“我如今可算你明白了,为何偏是你在此被囚。”
“为何?”那牢笼内又掀起一浪激烈的铁链声响。
“因你蠢笨呀。”
“王苏之!你莫欺人太甚!”
“如今司马锡巴不得借皇帝的手将你灭口,你却仍盼着他来搭救你,你说,天底下可有你这般蠢的人?”
孙利瞪大了眼,龇牙咧嘴,狂躁如qín_shòu。
“瞪我也无用,一切皆是因果使然,勾结鲜卑一事,我料你只是区区一枚副将,是不敢决断如此放肆之事,背后之人,我不说,你比我心中更有数。如今你被擒了,你身后之人怎会不担忧你供出他,又道是死人的口才是最安全的……”
“我……你!你休要在此挑拨离间!你不就是想看我落魄模样来取笑嘲弄一番,好解你心头之气,你又如何高尚了,你更是阴险小人一人!世家的走狗!谢家那断袖狗种的姘夫!”
苏之忽然面若寒霜,健步而上,隔着牢笼一把揪住他衣襟,那声音凛冽如冰:“骂我可以,不许带上扶瑄!”
“你……被我言中了,你心虚了,哈哈哈哈!”
苏之凝了他一眼,猛然一放,孙利往后一个踉跄,激起一阵铁链声响:“那道理并非我一人定的,而是世间的真理便是如此,万物皆本着如此道理流转循环。你前时暗害了我,如今身陷囹圄,而若来日你可得救,也便是你如今做了何事,种下了因,来日才可结相应的果。”
“老子不信因果!王苏之,你这阴险小人!你不得好死!”
“如今是谁先死,可是显而易见之事,明日午时你便在此军营中就地问斩,留给你造那前因的时候不多了。”
“你什么意思?!”
“如此还不明白?果真是十足蠢钝。”
“你……你叫我出卖司马王爷?我孙利忠肝义胆,绝不会出卖旁人!”
“可他却早已出卖了你。”苏之以冰凉而略带戏谑口吻道,“原本你罪证也不算坐实,虽是证据确凿了,可陛下念及你此刻于北境带兵作战的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