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氏抿了抿着嘴,低着头不敢回话,只觉头皮上像有一万根针在扎。
老太太长叹一口气,“你们一个个究竟是怎么了,这些日子把家里弄得是乌烟瘴气的。我这老太婆都是快入土的人了,就不能让我安安心心地去么?老大媳妇,我前些日子与你说过什么,那贼婆子的事才过去没几日,你这厢就又不安分了。非要把这清清静静的宅邸搅个鸡犬不宁不成?”
姜氏咬了咬唇,低声道:“儿媳错了。”甄氏哭得满脸是泪,嗓子都哑了。
老太太手一挥,“好了别哭了,我知道你求子心切,但也不能干出这样糊涂的事来,锦丫头是你妹妹啊,你如何忍心?你们两个都给我闭门一个月,哪也别去了,每日抄一卷经书好好反省。老大媳妇这些日子也不必管家了,让老二媳妇来吧!”
姜氏一听整个人都愣了。
她当了快十年的家了,自从当家的权利到手,还从来没有人从她这夺去过!
王夫人回道:“是,娘,媳妇定会尽心打理好一切。”
“你这妇人,真是丢光了我的脸。”重弘低骂了一句,袖子一甩跨出门槛,头也不回地走了。
老太太把佟姨娘叫到了跟前,“所幸你这头有喜了,也给这家里去去晦气。咱们家人丁原本就略显单薄了些,这下好了,又多了个小人了。”
佟姨娘抚着还未隆起的小肚子,微微笑道:“还得要感谢这神鸟赐我孩子。还有锦丫头,放了那葫芦为我求子。”
未免节外生枝,重锦立刻放飞了喜鹊,后回到老太太面前,“姨娘命里有这孩子,是姨娘自己的福分。”
佟姨娘拉着重锦的手,将她的手镯取下来套到了重锦的手上,“拿着丫头,这是我的心意。”
重锦看了看老太太,只见老太太微微点头,她才接过,“谢谢姨娘。”
“好了好了,今日这事就到这里了。”老太太手一挥,“都各回各屋去罢。老二媳妇,下月老大的寿宴,就由你来张罗了。”
这句话预示着,姜氏将在她面前消失一段时间。
“儿媳知道了,娘放心,今后这家里的事儿媳必当尽心竭力。”王夫人恭顺地答。
“好。”
王夫人这一番话,字字都在戳着姜氏的心。十多年来,她对这个家付出的精力并不少,就算是没有功劳也有苦劳,她耗费十多年筑起了高台,如今就因为一件事,她就不得不将其拱手相让……她不甘心。
她恨重锦今□□着她出丑,也恨老太太和重弘丝毫不念旧情。
林姨娘和重贞双双来到了重锦跟前,林姨娘用帕子为重锦擦了擦额头的汗,重贞则道:“我就知道你做不出这样的事来。果然是受了冤枉了。唉,咱们家怎么变成这样子了。”
重锦挽着她们的手,“谢谢姨娘和贞姐姐。”
老太太这时满脸愧疚地走过来,“丫头,今日真是太委屈你了。膝盖可还疼么?”
重锦摇摇头,露出安抚的笑容,“早就不疼了!祖母要主持公正,孙女如何能不明白祖母的难处,祖母千万不要觉得愧对了孙女。”
“我的乖孙。来,咱们一块用膳去,我叫厨房做你最爱吃的,好好给你补补身子。”
“那我能让姨娘和贞姐姐能一起吗?”
“当然。”
这时,重锦才在心里长长舒了一口气。如果她不是重生了一世,今日必定又落到了姜氏的手里。
她本来最厌烦那些勾心斗角,可如今看来,她未来的日子想必会充满硝烟。
*
自数日前撷芳楼瞬息易主,关于它的那段故事便已在金陵广为流传,它的新主人英雄救美一掷千金的壮举,至今为人们所津津乐道。
为这个故事更添一份神秘和美感的是,这个故事的主角是一个俊逸无双的年轻男子,一夜之间,金陵的女子们有了一个可叫她们万般憧憬和遐想的名字——韩离。
与此同时,人们还知道了一个家财万贯的韩家,它掌握着晋地半数以上的茶业,坐拥良田茶山万顷,家族生意还涉及古董、珠宝、钱庄、毛皮、香料、粮食等等,买卖垮地天南海北,是晋地最为显赫的三大家族之一。
买下撷芳楼这桩买卖,果然如故事中的主角韩离所料,其价值远远超过了那一幢楼。
这日古董店的冯掌柜来到了撷芳楼,还带来了一本册子,推门的时候只见韩离正埋头看着账册,灯光融融,他看的很是认真,与白日里有些轻慢的态度截然不同。
韩离轻轻搁笔,略有些疲惫地出了口气,然后接过册子扫了两眼,微笑道:“不愧是我韩家的老人,动作很快。”
“爷吩咐的事,老奴如何敢耽搁。”
今日这掌柜来回的不是别的事,正是韩离前两天交待他的差事——调查重锦。
他带来的那本册子是重家的人丁名录。
重姓之人实在是少,在金陵城,姓重的世家勋贵也就这靖安侯一家。韩离只随手翻了几页,就看到了一个似曾相识的名字,不禁哑然失笑。
看来她着实不怎么会撒谎,瞎编个名字也不过是把自己的真名拆开罢了。
名册里翔实地记录了各人的出生喜好、婚否配偶,连外貌身形也做了一些描述,这让韩离颇为满意